浮山勘察已有了定论,如此一来,皇帝便更加坚定了筑堰的信心。
如此,康长明再度外任,重领左骁骑将军,赶往北徐都督修筑浮山堰;着昌义之为其副手,朝廷又向北徐州增兵两万专门用于前线河堤防护,又发杂役冗从三万余人,随康长明等人一同赶往了浮山。
至于钱粮石料和木材保障,自有尚书省连同扬州大中正陆明霞、临川内吏到茂公、扬州治中何敬容等人着手筹办。
此时,皇帝和在京的临川王、建安王正在勤政堂里说着筑堰的保障巨细。
只见他身着一席素袍,头上裹着布巾,一碗温茶下肚后神色也跟着饱满了许多。
“宣达啊,北徐筑堰,你还要多多费心啊。”
“皇兄放心。”
“我和八弟自当竭尽所能,争取早日将物资银钱准备得当。”
“嗯,你们二人皆有旧伤。特别是文达,身子刚有好转,就过来参加朝议。无奈筑堰事关重大,朕心中亦是不忍啊!”
建安王听后连忙俯身拱手。
“承蒙皇兄关爱,臣弟这身子已好了许多。”
“如今七哥再次外任郢州,臣弟理应为皇兄分忧才是。”
“弟虽不能远行,只盼望着能来这建康宫里,分担些事务,如此才能......稍作心安啊。”
皇帝听后点了点头。
“文达心意,我深知也!”
“江东之地自古富庶,又与北徐临近,故而我将筑堰所需钱粮、木料都由你们一手督办。”
“如今朝廷府库空虚,朕亦别无他法。只要江东能担起筑堰之责,朕可下旨免赋三年,你们看如何啊?”
临川王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是以外惊喜啊!
别的不说,前些年修葺兄弟俩的东郊临川王府和芳林园,就耗费了江左所辖州郡大批的木料石材,更有沿海郡县的细沙、奇木怪石等等,这还不算各地大小官吏送去的贺礼钱。
如今浮山筑堰,花费自然少不了,而皇帝的决心如此之大,临川王在心里也只好做了妥协的准备,勒紧裤腰带过几天苦日子便是,毕竟资源被朝廷用了,自己就没得用。
今日意外得到皇帝的一句允诺,临川王的心里不由得生气一番欣喜,如此皇兄,实乃亘古少有。
于是临川王猛地挤出了一抹眼泪,跪地叩首。
“臣弟代江东五百余万百姓......叩谢圣恩!”
身子贴紧地面,眼泪也便流了出来。
“宣达何故如此!”
皇帝起身上前,将临川王搀起,建安王也跟着扶了上去。
“筑堰一事,责任重大。”
“长明虽代朕亲赴浮山,但说到底,筑堰所需物资,还需宣达你来操持。”
“你还要多加费心才是啊。”
“臣弟能为皇兄分忧,乃分内之责。”
“弟,断不敢有半点懈怠!”
“嗯,宣达忠厚,文达仁义,有你们二人在身旁,朕就踏实多了。”
建安王听后跪地叩首。
“皇兄一片苦心,文达谨记!”
“浮山筑堰,事关大体。数年来,我军几次北伐无果,如今能得如此良机,乃佛祖所赐,我和兄长定会竭尽全力!”
“嗯,是啊。既有天赐良机,你们可放手一搏!”
“臣弟领命!”
“不过有一事......臣弟若不说,心里着实不快。”
“哦?你且说来!”
建安王看了看临川王,而后再次拱手示意。
“皇兄有所不知,五州都督萧子昭和兖州刺史萧靖艺,这二人堪比古之五虎上将,平日里尽显人臣之勇。可北徐一战却如此狼狈,致使军心一挫再挫。”
“据传闻,此二人各怀其志,以至于北徐军中多有不和。”
“臣弟担心如此下去......对北徐战事,极为不利。”
要说北徐先是缺粮,又大战失利,以至于士气低沉,军心萎靡。作为都督的萧子昭和刺史萧靖艺,自然脱不开干系。
可仔细想来,如此结果和朝廷的命令更有关联。
北徐战事,起自防御,原本退敌相安无事后收兵即可,但是得了几场小胜后便想着渡河进攻,拿下寿阳,无奈战力不足,形成了对峙之态,将士是越聚越多,消耗自然也越来越大。
待粮草得到补充后就急于发起进攻,还派出太子亲自坐镇,使得前线统帅不得不硬着头皮渡河,最终落得了惨败的结果。
皇帝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嘴上可不能说是自己急功近利,以至于决策失误。
所以听了建安王这话,皇帝并未惊讶,只稍稍点头示意。
“此事,朕已有安排。”
“文达就不必忧心了!”
如此,临川王和建安王兄弟二人拱手退了出去。
走到门外,迎面正遇到俞三福和喜儿,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老奴给二位殿下请安!”
俞三福低身拱手,喜儿也跟着施礼。
“哎呀,是俞中使!”
“可是恢复如初了?”
临川王面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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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殿下洪福,老奴已恢复差不多了。”
“老奴已是朽木一根,谁想那阎王还不收咱家了。”
建安王微笑着捋了捋胡须:“呵呵呵,中使说笑了。”
“陛下又怎么会舍得你呢,我听闻陛下差人悉心照顾,比对我等手足还要仔细啊!”
“诶呦!殿下这话可使不得啊,老奴这......”
俞三福满脸委屈,连连拱手示意。
几人是一阵欢笑不说。
“寡人府中尚有人参数棵,明日便差人送来,给中使补补身子。”
“万万使不得啊,殿下对老奴疼爱至此,老奴这心里啊,已经不知道如何感谢了!”
“呵呵呵......”
临川王和建安王会心一笑。
“恕老奴无礼,咱家还要去叩谢圣恩,先行告辞了!”
俞三福再次拱手致意。
临川王点了点头,二人继续朝外面行着。
“这个老东西,一场大火竟然没烧死他!”
“兄长多虑了,我观他印堂发黑,恐时日不多了。”
“哦?吾弟向来不屑神鬼之术,怎么今日还看起相来了?”
“呵呵呵,兄长怕是忘了吧......那位巫师阇耶竺纳,尚在我府中......”
“哦!我想起来了。”
“前番他略施巫术,便可知阴晴,查人迹。”
“诸多书册中所载上古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兄长所言甚是,就是因为如此,臣弟才将他安置于府中,这段时间臣弟身体抱恙,时常腿足麻木,以至于卧榻不起。”
“多亏了那位巫师给我医治,这才得以下了榻啊......”
临川王听后微微的摇了摇头。
“你在北徐时就已旧疾复发,我说让你回来找太医查看,你偏不听,如今怎么还信起巫术来了。”
“呵呵呵,兄长多虑了。虽说巫术非正道所为,但弟弟颇为受用,既然那巫师有通神之力,我又如何弃之不用呢?”
“诶,你啊!”
临川王再次看了看他。
“古有申公豹幻术乱商,汉末有巫蛊术残害宫廷,你读书甚多,难道这些事你还不知道吗?”
“若留此人在侧,我担心......”
“呵呵呵,兄长多虑了。”
“兄长有所不知,那巫师虽通晓天地,可终究侍奉于银钱。”
“况且他在芳林园中已有数月,从未生出祸端。”
“兄长就放心吧!”
“既如此,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回头,我让御医到你府上医治一番,既是旧疾,切莫大意了。”
“弟弟记下了。”
却说俞三福大病痊愈,精神头好了许多,今日便重新回到了皇帝身旁侍奉。
可那喜儿也不能原路返回不是,于是陛下敕封他为少府少丞,侍主显阳殿,顶替了之前吕金水的位子,掌管着宫中吃穿用度的采购、供应商的选拔、人员杂役的调遣安置等事务,这可是个大肥差。
当然,少府卿乐法才是他的上司,后宫丁贵嫔行使着最终的审批权,这些权利还是不能逾越的。
所谓的一步登天是多么困难,又是如何的际遇才能够达到如此地位。
在喜儿眼里,自己的职业生涯也便达到了巅峰,再无遗憾了!
皇帝在万寿宫礼佛结束,晚间送走法云大师后便靠在凭几上闭目养神。
想着建安王的对萧子昭和萧靖艺的那番评价或者说是猜忌,心中的思绪不由得渲染开来。
萧子昭的兄长长沙王,可以说是众多郡王中最本分的一个。
早年间皇帝便给诸王下了旨,允许他们随时来京都拜谒,这可是表达信任的最高礼遇。
可是长沙王从来不无故进京,若是没有圣旨,那么每次有事,都恭恭敬敬的上表奏请,然后以朝贡的方式送礼拜谒。
在其封邑长沙郡为政亲民,无论是名声还是号召力都很高。
他作为一方长官,又是哥哥,能够如此守礼,那么西昌侯萧靖艺又怎敢破坏自己哥哥的良好形象呢!
至于萧子昭,身后无甚依靠。
原本看起来与老六走的近一些,他能去北徐领兵,也是老六举荐的,可如今老六和老八却对他颇有意见,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帝越想越糊涂,没想到终日礼佛,以慈爱示人,却还是不能感化底下这帮郡王高官。
“三福啊,召萧辰过来。”
“是!”
半个时辰的光景,萧辰随着俞三福进了万寿宫。
皇帝远远的就闻到了些许酒气。
“臣萧辰,拜见陛下。”
“看座吧。”
“谢陛下。”
于是萧辰走上前,坐的离皇帝近了些。
“你自从北徐州复命回来,朕还未能和你单独说说话呢。”
“请陛下恕罪,臣一时没什么要奏请的,所以......”
皇帝听后压了压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