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材官将军祖暅、司空长史陈承伯带着署部郎官十数人,又有廷尉丞刘嗣芳、大匠卿夏侯季龙所部共计三十余人,从京都乘车马到了北徐州五河县。
五河县府衙前,北徐州太守张豹奉命在此迎候,此时的他正在门外徘徊着。
洛口吃了败仗,刺史王足又扯着脖子去了京都面圣进谏,看来是有什么变数了。
所谓变则通,通则久。
作为一方太守的张豹似乎闻到了机遇的味道。
只因他所属的荆山大营,乃是归那萧靖艺统帅,而萧靖艺从都督被贬为兖州刺史,就是一瞬间的事。
可见那洛口大营内部,也不是多么干净。
都说仕途上要跟对人,如今自己却跟了招人排挤的主子,别说日后建立功勋了,恐怕连这个地方太守也保全不得。
思量之际,有几辆车马朝着府衙奔来。
远远望着,只见是洛口五州都督的帅旗,再看车马的迅疾之态,看来是要有什么事发生了。
于是张豹俯身跪地等候。
车驾来到跟前,张豹行叩拜大礼。
“末将张豹,恭迎都督。”
车上顺次下来几个人,见张豹如此,不由得抿嘴儿笑了笑。
“将军请起吧!”
“几位上官奉命来此巡查。”
“主帅并未与我等同行。”
说话的人,便是轻车将军萧子明。
刘嗣芳、陈承伯、祖暅和夏侯季龙理了理衣襟,跟着走了过来。
张豹抬头一看,那萧子明嘴角咧到了耳垂,满脸讥讽之意一览无余。
而下车这几位,是朝廷管理建造的职能部门首脑,这算什么事儿啊!
“奥......几位上官奉旨巡查,豹,自当安排。”
“里面请。”
张豹扬手示意。
萧子明见状摇了摇头,挺着胸脯便迈了进去。
其他人互相谦让一番,也顺次进了内堂。
“来人,奉茶。”
张豹唤了一声,而后朝着萧子明低头拱手。
“恕末将多嘴,不知将军和几位上官来此巡查,所为何事呢?”
“呵呵呵,也罢。”
“你即为地方太守,不知朝中动向理所应当。”
萧子明冷眼笑了笑,而后解下腰间的那把腰扇,扇了起来。
毕竟是盛夏时节,酷暑难耐,而五河县这等小地方,又哪里有冰块解暑呢。
“王足已奏请陛下,欲在浮山一带修筑大堰。”
“故而,几位上官奉命来此,勘察地形地貌。”
张豹一听这话,高兴的差点儿没跳起来。
刚刚还在担心站队的事儿,现在解决之道便送上了门,真是佛祖开恩呐!
“我圣主英明神武,高瞻远瞩。豹闻此计,甚感惊叹。”
“呵呵,是啊,张将军当然要惊叹了。”
刘嗣芳满脸不屑,看了看张豹。
“这五河县乃是将军所辖地界,一旦大堰建成,定会取得不世之功。”
“倒是我们几人,免不了操劳受累了。”
此时,几个甲士置下茶釜,又将几个陶碗续满浓茶,顺次奉上。
祖暅和夏侯季龙早已口渴难耐,便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那刘嗣芳却慢条斯理,撇去几根茶梗,慢慢的往嘴里送着。
“几位上官不远千里,来我五河县巡查,豹,自当竭心尽力,断不能让几位上官吃苦受......”
“啐!啐!”
“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也能算得上清茶吗?”
刘嗣芳连连吐着,根本没在意张豹在说着什么。
原来是茶梗太多,把上官的嘴给咋破了。
张豹见状急忙拱手致歉。
“上官息怒,末将招待不周,还请上官恕罪。”
“还不快去换茶来!”
张豹呵斥一声,甲士听后挺身上前拱手,而后无奈的看了看张豹。
“看我作甚?”
“快去换茶啊!”
“将军,不是小人不换,只是我县府令十分清廉,从不用官银购置茶点,故而......”
张豹满脸通红,怎么还有这种事儿了。
“你府令现在何处?”
“回将军,我县府令已去往沱水,修筑堤坝了。”
“罢了罢了!”
萧子明抹了抹嘴,很是不耐烦。
张豹再次拱手致歉。
“几位上官远道而来,乃是奉旨行事。”
“既然五河县穷困,就请太守想想法子,妥善安排吧!”
张豹听后连连拱手。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晚间,刘嗣芳等人在五河县府衙落脚,几人聚在正堂里商议起来。
刘嗣芳率先发言。
“此次朝廷议事,陛下乃是笃定不已。”
“又有袁尚书亲自坐镇,故而筑堰之事,必将为之。”
要说刘嗣芳为何如此张扬,这还要往前追溯一番。
前番萧辰在北市拿了人,想为崔雷翻案,但那疑犯店家却从宫中大狱被押送到了建康县衙,而后就自杀死无对证了。
这一切的一切,当然有高人指点,而身为廷尉丞的刘嗣芳,在苦苦找寻后也便有了一个坚实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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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深受袁昂的青睐,故而五河县巡察一事便有了他的身影,如此想来日后前程可谓是一片光明了。
陈承伯、祖暅与夏侯季龙对视一番,而后稍作思索。
“廷尉所言甚为有理。”
“只不过我等技通土木,守营造之责,若仅以廷议为尊,岂不是本末倒置乎?”
“呵呵呵,祖兄说笑了。”
“我们即已来到此处,安有不去勘察之理呢?”
“只不过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应尊奉圣主之意。”
“浮山筑堰,关乎我南国兴衰大业。”
“如今北徐大军接连失利,使得朝廷上下备受困扰。”“此堰若成,定可直取寿阳,破除窘境!”
“诸位不妨想一想,如此不世之功,岂非你我所能求得?”
夏侯季龙听后先是微微点了点头,忽见到陈承伯和祖暅眉头紧皱,于是又绷着脸喝起茶来。
“巡查结果如何,明日一探便知。”
“几位早些歇息,我先回房了。”
祖暅说着,便起身拱手,走了出去。
刘嗣芳瞥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呵,还真把自己当成上官了。”
“季龙兄,承伯兄,袁尚书平日里待我们不薄啊!如今战事就在扬州境内,乃是六殿下所辖地界。可他祖暅如此惺惺作态,你们......不会也要同他一般吧?”
此话点破,夏侯季龙心里泛起了嘀咕。
本来自己就是临时跟过来的,东柏堂修葺的任务还在收尾,自己可不想掺和这些事情。
再说,即便能筑堰,也不见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那袁昂什么人?
身边有那么多门客,随便叫几个匠人便都有师承关系,哪里还轮得到自己上手了。
这份儿功劳了,不要也罢!
“廷尉多虑了。”
“袁尚书身兼要职,在朝中一呼百应。”
“扬州又有六殿下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