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如姐弟的邻家孩童,明白吗?还有死在温亚德的林博士,他们三人啊,是命运相系的故友,是一个难为情的姐姐和两个不经事的弟弟啊。”
难得听她诉说埋在心底的秘密,少年正想追问几句,却见她接过前台的房卡,头也不回地往电梯走。
少年提着行李,安静地追了上去。等他收拾完床铺、摆好洗漱用品,沙发上的格林小姐要来他的手机,在爆满的任务栏里查看于麦格达发布的委托。他则是沏了壶花茶、又替格林小姐斟上,再坐到茶几前,读朝晟的教科书。
手机里,承接委托的界面,“以血还血”的字样是不胜枚举,连格林小姐都要吹拂过茶水的香气,方可来一句锐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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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真是麻烦的地方啊,担得起被帝皇使者亲自调理的传说。从公告上看,当地的风气略有歪邪,文德尔,你瞧,前行之地特别强调,请麦格达的注册用户不要代他人发布以血还血的委托,如经查实,则借帝皇使者之名,严惩不贷。”
书要专心读,话要用心听。少年暂且把课本放开,听格林小姐分析麦格达的现况——受人威胁、因利所惑的人,实在太多。
以血还血的条件,过于具有诱惑——但凡是履历齐全的人,只要肯信赖前行之地,将所谓的“生命权”抵押给帝皇使者,便能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拼掉仇人的全部家室。只要事情做得隐秘,加上日后听从前行之地的指令,跟白雇圣恩者行凶完全没有分别,还不担心留着把柄,更安全可靠
莫大的诱惑,不乏有人想动歪心思谋利。譬如某些商业上的竞争者,就找些潦倒的穷光蛋、破产的投资者、将死的重病人,将丰厚的资金许给他们在乎的人,以此换他们去发布委托,去谋杀难以用常规手段扳倒的竞争对手。
连文绉绉的商业精英都如此黑心,就别说酷爱打官腔的市政厅老爷们了。毕竟在升迁就职的问题上,没有什么解决方案,能比对手暴命而亡更为稳妥。
当然,民间人士也不遑多让——做小本生意,想整垮隔壁店铺者有;出于帮派斗争,抢夺地盘者有;因口角斗殴,想叫对方下炼狱者有;遭受排挤,要同事全家死光者有;身受欺凌,只求班里的恶棍赔命者亦有…
真可谓是新开业的百货超市,商品花样繁多、琳琅满目不说,还掺了数不清的假货,且是交付完毕、概不赔偿的那种。
看得出来,前行之地的审核部门,可是给麦格达的人们耍得头疼。即使公告里表明,那些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折辱圣恩者的莽夫、那些胆敢顶替他人发布委托的贪心鬼与胆小鬼、那些故意耍帝皇使者开心的大不敬者,没有一个能逃脱圣恩者的当场制裁,可实际情况依然不甚乐观——
铺天盖地的“以血还血”,照样在麦格达发布着。
由于帝皇使者尚未对此表态,前行之地的审核人员只得建议身处麦格达的圣恩者,在接取委托时务必谨慎甄别,以免给人钻了空子,叫居心不良者有机可乘。
“文德尔,你看,使者阁下的智慧,走入了丢掉指示牌的分岔路呢,”在调侃帝皇使者的时候,格林小姐的神情,是难掩揶揄之色,“你说,再来桩以血还血的委托,合适吗?”
不合适,不合适,少年是赔笑又摆手,好歹劝她重新挑选,在普通的委托里选一件就成。
在少年的坚持下,她从凶杀相关的委托中选出了描述较为温和的一件——死者是一名在麦格达市读书的女孩,警署方面已经宣布结案,凶手也畏罪自杀。
但委托人却心怀疑虑,不相信案情真有那么简单,便请圣恩者代为调查。说来可笑,这桩委托之所以能引起两位圣恩者的注意,是因为赏金还不足三万迪欧,且属最为罕见的查证类——多数圣恩者可没这份闲心与精力,寻人追物这种委托,算是他们接受的极限了,当侦探这种事,绝非他们的专长。
他们所精通的,还是暴力、处刑与暗杀。想办案取证?请联系律师和私家侦探。毕竟,他们并非王庭的贤者与圣城的使者,拥有洞悉过往的祈信之力。
所以,拥有视界的少年不怕麻烦,当即拍板:“就这桩!就这桩吧!伊利亚姐姐,我们——”
“如你所愿,文德尔。不过,我们要从何方入手、好来搜集线索呢?嗯?文德尔小弟弟,请多思量。”
“先、先问问委托人吧…”
与委托人通信后,少年得到了死者的信息,以及警方的公告、新闻的报道,最重要的,则是委托人和死者生前的悄悄话——委托人说,她是个漂亮、奔放又过度热情的女孩,从不在乎旁人的评说,即使女同学骂她是荡妇,她也置若罔闻。但有天,在激情过后,她却撕开衣服,抓着枕头边哭、边打、边骂、边笑。
在她的眼里,那些欢愉和刺激,消解为愤恨的绝望。就如某些学习差的孩子,在父母老师的威压下,明知道成绩考不好,也要埋头苦读,结果是考场上屡屡失利,无数次被教训、被责骂后,彻底无所谓读书与否、转而鬼混的姿态相仿…
在被跑不脱的手拍打后,自暴自弃的模样。
看过新闻的通稿和警署的通告,少年本想问委托人和死者可是恋人,又沉默地结束交流,专心凝望女孩的相片,让视界随她的容貌飘荡,升入时间的河流,溯源而上。
很快,少年看到了事件的开端。
那似乎是场数学考试。自信的姑娘奋笔疾书,最先写完考卷。在检查了三遍大题后,她得意地提前交卷,先从书包里拿出化妆盒,再将书包放回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