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盛二十七年二月中,北境还是酷寒。
得知爱子身死的消息,董道衡请命回京,穆述以北境动荡不安,需得力干将稳守边境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圣旨中写到,纵火之人已然伏诛,并下令从皇家府库中调拨了一笔银钱为董檀办理后事,其爱子可以安息,让董道衡安心驻守,勿生旁念。
伊州城内,北府军营一如往常地练军、操练,却不见主帅营帐内,一个中年男人独自立在帐帘前沉沉地看着外面训练有素的将士,不知在想些什么。
营外响起人声,一个身穿铠甲、头戴盔帽的士兵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在那中年男人身前:"参见董将军。"
中年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收敛了那眼底不可察觉的一丝忧伤,看了营帐中央单膝跪着的士兵一眼,点了点头道:"你来了,起来吧。"
那人站起身来,恭敬答道:"是。"
“褚远野,本将没叫错吧?”
男子应声道,“将军好记性,正是。”
董道衡点点头,“你来北境有多久了?”
“差不多一年了吧。”
“这身盔甲穿得可还习惯?"
“挺好,谢将军挂怀。"
"嗯,"董道衡微笑点头道:"既然合身,就继续穿着它吧,本将军即刻会下令,正式任你为北府军百夫长。”
董道衡看他脸上并未有很大的惊喜或波动,心里更是认可了几分,不过还是有些好奇,问他,“别人升职都是喜形于色,你怎么反而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莫非是觉得这百夫长的位置不满足?”
褚远野不急不缓地说道,“回将军的话,不是,只是这在属下的意料之中,是以不觉得有太意外罢了。”
"哦?"董道衡挑眉,"为何?"
褚远野回道:"因为属下知道,自支援景州赈灾一事回来,将军您虽卸了属下临时百夫长的职位,但却把属下调出火头营,安排在了北府营,因此属下便想将军应该是记住了属下的名字,并且这几个月也一直在给属下表现的机会。”
褚远野一番话让董道衡听得暗自点头,"呵呵......"董道衡闻言哈哈大笑,"褚远野,你倒是个聪明人,本将军果然没看错,当初你能独自一人从雪狼山活着出来本将军就觉得你意志力非常人,后来在景州又表现出色,临时上阵也能带着这百来号人安然回来,在北府营这几个月也同样低调谨慎,是个可堪大用之材。”
“属下不过是全凭将军调遣,自然要做好的本分。"
"我且问你,你可愿担下这百夫长的位置,从今往后在本将军身边效力?"
"属下愿意!"褚远野毫不犹豫答道。“谢将军提拔,属下自不会辜负将军的信任和厚望。"
"好!"董道衡赞赏一声,"你既是我北府将士,以后我自不会亏待你。”
“属下遵命。”褚远野躬身施礼。“将军,属下当下有个请求。不知将军可否允准?"
"但说无妨。"
"如今属下任百夫长一职,但当初与属下一同到北境的兄弟们如今被分配在各营,只是连一个正规的训练都得不到,属下斗胆想请将军下令,让他们能随同各营将士一起训练,早日以功抵过,摆脱罪籍。”
“没想到你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此事不难办,待我下令,你就去通传。"
褚远野闻言心中顿时一松,拱手道:"谢将军成全。"
从北府营出来,褚远野便将董道衡的命令通传下去,军马场内,有人小声议论。
孟绛拍了拍褚远野的肩膀,“兄弟们这回可算是有点盼头了。”
“听闻董将军的公子不久前死了,死在了宫里,前些日子他想回京奔丧,被陛下一道圣旨回绝了,你今日进去的时候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吗?”
褚远野倒是没注意,而且这种消息肯定不会大肆传播,“看起来和平常并无二致,便是有,也不会轻易叫人瞧出来。”
“也对。”
“阿野,你可要跟着董将军好好干,以后兄弟们就跟着你混了。”孟绛一拳擂在他胸口处,笑道:我先走了,有空咱们再聚聚。"
褚远野踢了他一脚,“出息,滚犊子!"
孟绛笑骂一句,转身走了。
夜半时分
嗷呜~一声长鸣打破了北府军军营的寂静,紧接着就是嘈杂的人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褚远野被吵醒,披衣坐起身来,出了营帐,看众人围站在一起,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纷纷指指点点。
褚远野一愣,走过去一看,一匹通身皮毛雪白的狼被关在笼子里,一支利箭刺破了它后腿,头被笼套套住,血迹斑驳地流了一地,狼的两个前腿还保持着跪立的姿势,显然是刚受了伤,正虚弱地哀嚎。
雪狼见到来人,情绪似乎激动了些,喉咙中发出低吼,四肢挣扎着想要挣开笼子。
褚远野问旁边的士兵:"你们在哪里抓到它的?"
“褚百夫,这雪狼半夜闯入北府军营,伤了好几个士兵,我们好不容易把它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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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远野走近雪狼,伸手往笼子里摸了摸,似是在安抚,随后对众人道,“此狼或许是误闯,若它的同伴发现它不在,找到这里来就麻烦了,这样吧,它伤了几个人,我替它补偿,然后再送它出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都在嚷嚷什么?”
众人侧眸一看,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影,北府营千总陈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