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忽而放下筷子,凝眸看向贾珩,说道:“夫君,我前日劝父亲退下来,安享晚年,他前日说工部的事务挺多,还想在工部多干几年,夫君以为呢?”
贾珩放下手里的茶盅,面上神色若有所思,说道:“岳丈大人他既然老当益壮,那就在工部多待几年,如今工部正在全国府县之内整修官道,不久之后,还会派出匠师开采煤金之矿,正需要能臣干吏操持此事,再没有岳丈大人这般合适的了。”
秦可卿柔声道:“夫君,我担心父亲大人他上了年纪,一直忙于案牍,熬坏了身子骨儿。”
贾珩想了想,道:“可卿所言不对,岳父大人他在工部多年,一旦退将下来,骤然松懈,反而身子骨儿容易出问题。”
秦可卿闻听此言,也觉得有理,轻轻应了一声是,也不再多说其他。
尤二姐一手支颐,静静看着两口子叙话,温柔静美的眉眼当中,现出思索之色。
……
……
待贾珩用罢饭菜,沐浴更衣,换上一袭蟒服,出得宁国府,在大批锦衣府缇骑和校尉的簇拥下,前往军机处的武英殿行去。
自贾珩成为辅政王以后,理论上就意味着对大汉朝政拥有“准皇帝”的权力,相比先前强势的甄晴,还试图通过内阁与甄家外戚制衡贾珩。
宋皇后以及陈洛,只有贾珩可以依靠。
而内阁更是贾珩行使帝王权力的工具。
在这一刻,他就是“准皇帝”,“隐天子”。
贾珩骑在马上,沿着安顺门进入宫城,心头忽而生出一念。
此刻,深秋至初冬的凉风,带着几许凛寒之意,扑面而来,让人心神一颤。
宫苑,武英殿
雕梁画栋的殿宇庄严肃穆,梁柱之下可见不少执戈甲士,持刀而立。
新任大汉内阁首辅齐昆,次辅林如海、阁臣赵翼、柳政已经在条案之后落座,手持羊毫毛笔,批阅奏疏。
大汉自进入建兴元年的十一月以后,朝政事务明显日渐繁多,首先是太原等地的赈灾,建造房屋诸事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而北静王也查边返回,对九边裁汰兵额和经制情况做出调整,落座在一张小几旁的靠背椅子上用着茶盅,此刻茶香袅袅而起。
这位年轻的藩王面皮白净,气度雍容,眉宇有着一股阴柔之美,此刻正在与一旁的军机大臣施杰叙话。
自李瓒下狱之后,同为楚党中人的施杰除却至军机处署理兵务,平常深居简出,闭门谢客。
因为施杰过往于贾珩的关系,加上先前在李瓒、许庐谋立八皇子陈泽的逆案当中,并未发挥太大作用,故而,并没有引起贾珩的注意。
而就在这时,一个面容儒雅的内阁中年小吏,一下子进入殿中,向着齐昆行了一礼,说道:“阁老,卫王来了。”
说话之间,但见一袭黑红凤凰刺绣缎面的蟒服,身形挺拔一如苍松的贾珩从外间快步而来。
齐昆连忙从一张漆木条案之后起得身来,抬眸看向那蟒服青年,拱手说道:“下官见过辅政王。”
贾珩伸出双手虚扶起齐昆的胳膊,面庞满是和善之气,笑道:“元辅无需多礼。”
这会儿,林如海与赵翼、柳政两人也过来见礼,一时间,气氛颇为融洽。
贾珩说话之间,落座下来,接过内阁小吏递送而来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抬眸看向齐昆,道:“元辅,临近过年,诸省的秋粮税赋都征收完毕了吧。”
齐昆道:“除四川、山西两地之外,秋粮税赋已经颗粒归仓,比去年又增加了两成。”
贾珩点了点头,赞许道:“如此倒也好,今年朝廷在巴蜀用兵,又因山西地震而赈济灾民,拨付了二百万石粮秣,国库糜费耗费不少,如今诸省赋税补充至国库,正解燃眉之急。”
齐昆道:“卫王,国库这两年尚有不少结余,倒也没有太多问题。”
贾珩道:“等过了年,年号改元,朝廷厉行新政,各处需要钱粮的不少。”
因为甄晴的儿子并未坚持过建兴元年,严格意义上甚至都不能算是皇帝,而明年的年号仍然定为乾德。
“新政?”齐昆眉头皱了皱,问道:“新政这些年,不是已经在推行全国。”
贾珩道:“崇平新政卓有成效,但这只是国富民强的开始,欲谋文治武功煊赫的乾德盛世,仍需开科取士,选贤任能,整饬吏治,严明纲纪,明年新君继位之后,当开恩科。”
齐昆闻听此言,面色讶异了下,问道:“明年要开恩科?今年不是刚刚开过?”
贾珩解释道:“明年新君继位,恩赦天下,自是要再行开科取士的。”
齐昆闻听此言,眸光深深,面上神色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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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王这是要借此笼络亲信,罗织党羽,先前的主考官就是林如海,可谓三百进士悉出林如海门下,也是间接是卫王门下。
如今,京中大权皆落于卫王之手,他们又能徒呼奈何。
幸在卫王如今并无谋朝篡位之意。
只是,一旦积蓄够力量,势必会谋朝篡位。
他如今只能忍辱负重,将来再谋机会。
相比刚直着称,不愿委屈求全的李瓒,齐昆无疑更识时务。
贾珩转而又道:“如今辽东刚刚平定,自摊丁入亩新政施行以来,山东、河南等地人口暴涨,需要向关外大量移居。”
齐昆点了点头,问道:“那卫王之意是?”
贾珩道:“鼓励山东等地百姓,发放耕牛、农具、粮种,至辽东开荒,前五年赋税全免。”
如果要将辽东这片土地彻底消化,就要不断稀释女真人在辽东之地的密度。
齐昆闻听此言,面容惊疑不定,问道:“移民关外赋税五年全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