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朽白同陈单凌的家人外出,陈忆楷也要开始思考如何安葬阮歌了。
阮歌离世后,陈忆楷将她带往自己家中停尸了一夜。
日丽风清,晚秋的红叶开始凋零。
异变的时机已过,阮歌已然逝去。
陈忆楷头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
在真正的“死亡”面前,能将自身生命凝滞的吸血鬼也那么无力。
他在去往医院寻找血源时,时常能够听闻病人死去时家属的痛哭。
他以为那只是受了肉体上的折磨,就像在他出逃前待的那个地方一样,旁边的隔间传出的哭喊着的求饶声总是不绝于耳。
至于当时他自己哭没哭过…实在是记不清了。
反正现在是哭不出来了。
薛奕辰陪着陈忆楷来到他的住处,看到客厅中停放的、像是在酣睡着的尸体:
“……节哀。”
薛奕辰低下头,为阮歌默哀。
他与封修洛都一样,从未近距离地接触过“死”,阮歌的表情很是安详,“死亡”显得那么没有真实感。
毕竟她了了心事。
不仅得知了真相,也帮陈忆楷带到了他希望得知的消息。
而陈忆楷已经失去过陈兰一次了。
这一次阮歌的离去,就相当于是陈兰又在他面前死了一回、他最在乎的那片红枫又凋落了一次。
他很清楚阮歌和陈兰不是同一个人,但还是会止不住地去想: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离开就好了,没把陈兰的安危交给那些弑鬼者就好了——
自己没那么弱小就好了。
为什么……明明是口口声声自称要为人类安危肃清吸血鬼的弑鬼者,会如此不拿同类、甚至是同伴的生命当回事呢。
每一次想起陈兰,这仅仅出现在陈忆楷生命中的短短八年的人、这在他快要无法克制食欲时收留他的恩人,都会在他的回忆中一遍一遍地重复当初在他眼中离去的那一瞬。
偏偏吸血鬼无法哭泣,这些情绪……陈忆楷无法宣泄。
“我来准备后事吧。”
薛奕辰说着,就联系了他的人脉。
与电话另一头的人简单寒暄过几句后,薛奕辰将手机交到陈忆楷手里,由陈忆楷详细描述信息。
过了一会儿,陈忆楷将手机交还,却犯了愁:
“殡葬公司好像需要证件吧……?”
“……是的,也需要逝者的证明。”
这下怎么办?阮歌并没有带着背包,那些证明应当会在她的家里。
可他们并不知道阮歌家在何处,更是不知道她的证明是否还安然存放在家中。
“哦——?白昼竟有四翼出没,真是稀奇。”
这声充满蛊惑意味的嗓音不知是从何处传来。
一片暗红色的花瓣凭空飘落、又无来由地粉碎。
一只修长的、长有骨爪的苍白手掌扒上窗台,再一发力使来者的上半身出现在了窗外——
此人身上有浓郁的恶魔气息。
不知是这名人类中了什么术法,这并不像她自己的身体,举止间总透出一种浓烈的违和感。
她精致的脸庞上,竟攀附着一道令人触目惊心的血口;
而血口中长有的三只眼睛,竟与她双眼的视线一同转动。
只有这长有怪异血口的那一侧的眼中才是恶魔的瞳孔、另一侧与常人无异。
这诡异女子左侧手腕上,有荆棘与玫瑰做装饰的灵摆正快速地逆时针旋转着。
薛奕辰见状,低声提醒道:
“这是‘意识占领’,不是真身。”
“聪明。”
女子咧嘴笑了起来。
脸上血口中的眼睛竟也带着笑意,看得薛奕辰和陈忆楷都一阵恶寒。
她敛起笑容,乜斜着眼、冷声道:
“那个蝠灵在哪?”
“啥蝠灵?我没那种东西。”
陈忆楷也没说错,他确实没有蝠灵。
幸好,这名恶魔得知的消息严重滞后。
她只知这一带出现了四翼吸血鬼,以及这个四翼吸血鬼的蝠灵正是朽白。
她就是那个来到人世追查朽白的恶魔。
幸而陈忆楷并不知道今天朽白去了哪里,否则真的会被这恶魔读出来。
“嗯…果真是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