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拓片灵堂
运河的晨雾还未散尽,陈淑芬诊所的雕花木门便被叩响了七下——每声间隔四秒,像是用戒尺丈量过的节奏。赵明诚侧身闪入时,怀中的紫砂壶紧贴胸口,青灰色中山装第五颗盘扣错位地扣在第四颗位置,衣襟斜斜地垂着,露出内袋里泛黄的越剧票根。
"这拓片..."他枯瘦的手指抚过沙盘里《祭侄文稿》的残卷,袖口磨损处隐约露出金线绣的"诚"字,"颜真卿写此帖时,侄儿头颅正在叛军帐中。"砚台突然倾倒,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层层涟漪,恰似西湖被雨点击碎的模样。
陈淑芬将龙井香薰炉转向东南,那是患者亡妻病房的方位。教堂晚钟第六次敲响时,赵明诚突然摘下并不存在的眼镜擦拭:"她走那夜,我在批改《项脊轩志》的作业..."喉结滚动着吞咽下后半句,却从唐装暗袋抖落几粒白色粉笔灰。
心理医生拾起粉笔灰,在沙盘边缘画了轮残月。"您告诉学生这是月光?"
"化疗室的白墙太刺眼,"患者突然用拓片盖住沙盘里的"灵堂"模型,"我说粉笔灰是广寒宫的桂树屑,飘到人间就成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陈淑芬掀开了沙盘底层的镜面——三十七个学生作业本堆砌的祭坛倒影中,每个"祭"字都被红笔圈出,旁注着"此处宜读三遍"。
窗外的教堂彩窗将玛利亚蓝袍的光影投在祭文上,赵明诚的食指无意识描摹着倒影里的字迹:"她最后清醒时,说我的板书声像木鱼..."忽然抓起砚台砸向镜面,裂纹恰与袖口绣字的金线走向重合。
陈淑芬将宣纸覆在他痉挛的手背。墨汁顺着裂纹蜿蜒,竟在镜中拼出《江城子》的句子:"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患者突然痛哭,泪水冲开粉笔灰,在沙盘里汇成微型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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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墨香悖论
梅雨时节,诊所的青砖地沁出水痕。赵明诚甫进门便踉跄后退——陈淑芬案头的龙井茶正腾起氤氲。"关掉!快关掉!"他死死捂住口鼻,"那晚她打翻的药茶...就是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