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界碑被挪过

正在拌泥浆的安天奇直起腰,古铜色臂膀滚着汗珠:"小妹说的什么...空...空气动力学?"这个拗口的词汇让他舌头打结,逗得瓦匠们哄笑起来。

"是气流循环。"安晚晚递过汗巾,转头见二哥正蹲在竹架上偷吃红糖饼。阳光穿透青竹篾条,在他衣襟上落下斑驳花纹,像极了现代实验室的百叶窗。

赵娘子尖细的嗓音突然刺破晨雾:"哎哟,安家姐姐这是要盖皇宫不成?"她提着描金食盒跨过门槛,绢帕在鼻前轻扇,"听说光青砖就用了两千块?"

林之桃从灶房探出头,锅铲上的油花滋啦作响:"他赵婶来得巧,尝尝新炸的萝卜糕?"转身却对女儿咬耳朵,"这碎嘴婆定是来看笑话的。"

安晚晚笑而不语,引着众人看向正在调试的自动喂水装置。竹筒串联的管道沿着砖墙蜿蜒,末端挂着浸满泉水的苔藓包——这是她改良的古代版滴灌系统。

"妙啊!"王瓦匠烟杆敲着水车转轴,"水流经七道竹节便温了,冬日也不怕冻着兔儿。"他突然压低声音,"姑娘可想过给县衙的马厩也装这般机关?"

正说着,后院传来惊呼。安熙举着半截断锄冲进来:"地底下有硬物!"众人围过去,见夯土层里嵌着块青黑巨石,纹路似盘曲蛟龙。

林元平指尖抚过石面冰凉的沟壑:"是前朝的石刻界碑。"他忽然转头看向安书余,"姑父,这上面刻着'永业田'三字。"

安书余的烟锅当啷落地。赵娘子绢帕掩着嘴角冷笑:"哎哟,莫不是挖着谁家祖产了?"这话像块热炭扔进雪堆,瓦匠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已经摸向钱袋。

暮色染透窗纸时,正屋八仙桌上的《永安县志》已翻得卷边。安晚晚就着油灯细看界碑拓片,突然指着一处墨渍:"这里原该有官印,但被故意凿去了。"

"万历年间,陈侍郎曾在此建别院。"林元平将县志推到她眼前,"后来因科场案抄家,地契都成了糊涂账。"他袖口松香混着墨香,在灯影里氤氲成雾。

安书余握着祖传田契的手微微发颤:"按这界碑方位,咱们后院确有三分地在陈府旧产内。"老者抬头望向祠堂方向,"怪不得祖父临终前说'西墙三尺勿动土'..."

"爹!"安天奇忽然闯进来,蓑衣滴着夜露,"赵娘子带着里正在前厅,说要查验地契!"

油灯爆了个灯花。安晚晚看见母亲将婚书匣子往怀里紧了紧,那是留着给她置办嫁妆的体己钱。表哥突然握住她发抖的手腕,指尖温度透过夏衣:"陈府案卷藏在府学藏书阁,给我三个时辰。"

更鼓敲过二响时,林元平策马冲进雨幕。安晚晚守着滴漏,将现代测绘法绘制的田产图改了十七稿。瓦匠暂住的厢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混着赵娘子在前厅尖利的诘问。

"...这块'永业田'分明是陈家产业!"里正的惊堂木拍在拓片上,"安秀才,你也是读书人..."

"大人容禀。"林元平水淋淋的身影撞开门扉,怀中油纸包着的古籍蒸腾着白汽,"这是弘治年间的地籍黄册,明确记载陈府西界在现安家东侧古槐处。"他展开的羊皮地图上,朱砂界线像道愈合的旧疤。

安晚晚适时奉上测绘图:"现有界碑距古槐八丈有余,可见是后来被人挪动。"她指尖点着等高线,"且碑底青苔年份不超过十年。"

里正捻须的手顿住了。赵娘子绢帕上的熏香突然变得刺鼻,她踉跄着扶住门框:"奴家...奴家也是听旁人嚼舌..."

雨停时,第一缕晨光照在重新夯实的墙角。安晚晚看着工人将界碑挪回到了古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