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亦将身形隐在纱帐前,悄然出声:“王爷。”
声音低如蚊蚋,却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厚王在黑暗中缓缓坐起身,歪着脖子,干裂唇角扯出一丝苦笑。
沙哑着嗓子,对纱帐外的人道:“苏云亦,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苏云亦垂眸,轻声试探:“当年那密信,是王爷手笔吧?”
十七岁那年,他在边城渐渐站稳脚跟之际,却被一封密信搅乱安稳,燃起复仇之火。
于是回洪县,入了这复杂局势,从此刀尖一生。
虽早在心中确信是厚王所为,却仍想亲自确认一番。
厚王轻笑一声,并未直接答他,只继续叹道: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你这一身胆识气魄、聪慧谋略,甚于你父亲。本王没有看错!”
苏云亦闻言,不再问。
他早知厚王写那密信,告知他父母溺亡乃阴谋,是有所图。
但厚王对他家的确有恩,他只觉何乐而不为呢,就助世子上位又何妨,终归他也能借此除掉那狗皇帝,得报大仇。
他走近床帐一步,沉声道:
“王爷,世子去念舟城剿匪,不幸以身殉国。现下,明王一家已倒,恐不日便要对您下手,王爷可有打算?若是想逃,苏某愿倾尽所能相帮。”
厚王沉默良久,唯有粗重呼吸在屋内回荡。
须臾,他轻声冷笑,满是自嘲:
“逃?老夫半截身子入土之人,还有何可逃?这把老骨头,皇兄觊觎已久,便遂了他愿吧!”
说罢,他缓缓撩开纱帐,费力地撑起身子,朝苏云亦伸出手。
苏云亦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恭敬地握住那干枯冰冷的手。
厚王紧紧攥着苏云亦,手上劲道竟出奇地大,似要把残余的力气都倾注于此。
幽幽黑夜,他目光直直地盯着苏云亦,浑浊的眼眸深处透着恳切与托付:
“苏贤侄,老夫谢你今夜冒险前来,如实相告这凶险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