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先前领都御史职,一直都是中立不涉党派。眼下刚回京,就想要他与林家联姻,拉他入齐王党,以图与太子党抗衡。
坐得久了,三夫人忍不住揉腰,抬头间恰见外头有人端着什么东西进来,她脸色陡变,忙挤眉挥手让那人快出去。
那人也反应快,瞥到陆悬,还没落地的一只脚当即转了个弯儿,又缩到外头。
“杨妈妈,进来。”陆悬突然出声。
三夫人身子一震,心道这是后脑勺长眼睛了吗,侧着身子都能知道外面有人,还知道是谁。
杨妈妈躲不开,只能满面堆笑快步走进去,将食盘往条案上一搁,转身挡住,“三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您一个人在外头,夫人她整日忧心,担心您吃得可好,天凉时那些个丫头记不记得给您添衣,念得人都消瘦了……”
三夫人以手遮面,佯装扶发髻,实则尴尬地想遁地。
陆悬瞥了眼自己母亲堪称圆润的手,凉凉道:“所以需要食生鱼脍来补?”
主仆二人互相看了眼,难掩心虚之色。
陆悬沉面,“食脍,饮奶酪,令人腹内生虫,为疟。母亲,这是《金匮要略》中实文记载的,我早便同您说过,此类浊食会危害你的身体,不可再用。”
“今儿个不是你回来,高兴嘛,不吃了还不行。”三夫人撇嘴小声嘀咕。
松江鲈鱼脍,霜后鲈鱼,肉白如雪,不腥,至鲜。
自她死鬼丈夫带她吃过一次,从此便喜欢上,也知生食不好,但总有心痒难耐的时候。
只是陆悬却不允,一回也不行。为此甚至对小厨房下过死命令,谁要是敢做,那就打断手拖出去发卖。
今日这一盘还是她软磨硬泡着老仆杨妈妈,去外面潘家酒楼买回来的。
说知儿莫若母,知母又何尝不是莫如儿。
陆悬太了解自己母亲的性子,被外祖父、父亲,乃至身边的仆妇惯得不成样。
他站起身,深躬道:“母亲高兴我亦高兴,只是母亲还是要爱重自己的身体,若因此口腹之欲,身有损耗,那我岂能对得起父亲临死前的嘱托,对得起为人子的责任,对得起古之圣人的训诫。还望母亲不要至我于不孝之境地。”
一座大山压过来,三夫人差点没喘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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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她要是还不肯戒掉这点喜好,那她岂不成了连累儿子名声,让儿子不孝的罪人。
“……知道了。”
“杨妈妈,还有你。”陆悬侧眸淡道。
杨妈妈哪里还敢说别的,忙欸欸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