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亥眼里晦暗莫测,挺直身子,疲惫地捏了捏太阳穴,吩咐道:
“既然如此,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布扬古。我可听说,叶赫部一直都在暗中寻找叶赫部的第一美人。”
她既然能让这对亡命鸳鸯死第一次,就能让他们死第二次。
乌拉部的勇士截杀一次就够了,代善不是傻子,努尔哈赤更不是,她自问还做不到天衣无缝,不留马脚。
纳扎呆住了,过了好久,仍站在原地裹足不前,双腿抖得跟筛子一样。
阿巴亥也不催促,只是伸出手,爱怜地挠了挠多尔衮下巴上肥嘟嘟的软肉,笑得意味深长。
“额娘的多尔衮,你也不想一个外人来抢夺我们属于母子俩的东西吧?!”
小婴儿瘪瘪嘴,乌溜溜的眼睛蓄满水光,缩在阿巴亥的怀里哇哇大哭。
“哦~~额娘的多尔衮,乖乖,不哭,我们不哭……”
阿巴亥办事干脆利落,她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连夜让人暗中传信给叶赫。
若是等代善真的把人带回建州,再想动手难于登天。
就算是她这个二阿哥的大福晋,也别无他法。
布扬古果然也没让她失望。
前后仅仅三天,阿巴亥很快收到建州女真军队回城途中遇袭,代善阿哥负伤,东哥被掳的消息。
当晚,阿巴亥旁敲侧击,反复确认了消息无误,愉快地笑了。
她又一次轻轻松松拆散了一对恩爱缠绵的有情人。
唉,真是罪过啊——
高兴是高兴,可除了高兴外,心头还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苦涩。
可这又怎么能怪得了她呢?
阿巴亥伸手接过热气腾腾的栗子粥,笑的意味深长。要怪就怪东哥想要的太多,代善的深情和他的人,总要选一个才好。
说起来,这次抢人,布扬古连隐瞒身份都懒得做。
他知道努尔哈赤统筹大局的野望,绝对不会为了一个逐渐沉湎儿女情长的二阿哥,与叶赫决裂。
况且,布扬古他抢的是自己的亲妹妹,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代善又凭什么阻拦?又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阻拦?难道就凭他们这对野鸳鸯的私身相授?
半夜里,阿巴亥躲在被窝里偷偷笑出声,她也没想着再去安慰情场失意的夫君,反倒是一心一意扑在多尔衮身上。
阿巴亥在怀胎时受了不少罪,生下的孩子自然再珍之重之也不为过,更何况多尔衮还是她未来染指建州女真的依仗和护身符。
某些时候,比起权力,男人往往也不是那么重要。
与此同时,建州军队与乌拉部在乌碣地界展开激战,以少胜多,重创乌拉部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传到建州。
一时间,乌拉部出身的福晋侍妾面临失宠的境遇,流言蜚语满天飞。
阿巴亥快要被府里形形色色的目光逼疯了,若不是还有代善大福晋的身份和多尔衮身上留着的建州血脉,她早就被一口接一口的唾沫给淹死了。
时运不济,连喝口水都塞牙缝。
好不容易有闲情出门散心随意逛逛,也能遇上不对付的富察·衮代给人平白添堵。
自从当初她拒绝嫁给莽古尔泰这样的莽夫,结果被富察·衮代曲解成待价而沽,看不起他们母子,两人的梁子自此彻底结下。
好不容易逮到看阿巴亥笑话的机会,非得好好奚落奚落对方不可。
衮代勾起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 目标明确,直直走到阿巴亥面前站定,抓住阿巴亥出身乌拉部的污点大肆嘲讽:
“呦,这不是阿巴亥福晋吗?怎么舍得抱着小阿哥出来了?这些日子不在后宅里躲得好好的吗?怎么又不躲了”
阿巴亥偏过脑袋,当做没听见。怀里抱着多尔衮肉乎乎的小身子,热气源源不断上涌,懒洋洋地躺在竹椅上晒太阳。
此时此刻,阿巴亥实在像个慈爱温柔的额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温馨,只除了杵在一旁煞风景的衮代。
富察·衮代又兀自寒暄挖苦了女人几句,见阿巴亥还是那一副四两拨千斤,一切都不在乎的云淡风轻,心里顿时被心塞填满。
她最讨厌的就是装模作样的人!这里面,尤其最讨厌装模作样的阿巴亥。
“我可还真是佩服你啊,阿巴亥。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晒太阳,依我看,你还真是厚脸皮。”
衮代双手撑着桌子,身子微微前倾。
阿巴亥难得有些恼怒,警告似的看了衮代一眼,两只手小心翼翼捂住多尔衮的耳朵,转身交给候在一旁的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