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羽的咕咕声里,薛绥剪着盆栽里葱郁的枝梢,轻轻一笑。
“说好消息吧。”
锦书道:“大郎君昨日去了薛府,为铭哥儿诊治,说铭哥儿脉象趋于平稳,已有向好之势……”
脉象趋于平稳,就是铭哥儿的病,看到了希望。
“果然是大喜事,师兄帮了大忙。”
薛绥抬起的小脸,落在阳光投下的光影里,笑容生辉。
“坏消息呢?”
锦书表情敛住:“那范秉昨夜在赌坊拿的三千两,又输得一干二净。今儿天一亮,便仗着三分酒意去了普济寺,想来要找文嘉公主的麻烦……”
薛绥挑眉,“这叫什么坏消息?”
锦书微皱眉头,看入她那双漆黑的眸子。
“文嘉公主性情柔弱,婢子怕她应付不来范秉的撒泼纠缠,坏了姑娘的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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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绥道:“女子虽弱,为母则刚。我相信她,即使是为她的女儿,也不会轻易心软,一定能妥善应对。”
她从不小看女子。
更不小看作了母亲的女子。
从决定走文嘉这一步棋的时候,她便坚信文嘉会全力以赴。
锦书看她坚持,微微一叹。
“大郎君说,线人紧急来报,平乐公主在探听西兹商队行程。晌午后,又传了顾五爷去平乐坊,不知意欲何为……”
薛绥手上的剪刀,缓缓停下。
沉凝片刻,她缓缓笑开。
“看来平乐这次搭的不是戏台,而是祭天台。”
锦书道:“姑娘,下一步,我们该如何是好?”
薛绥望向西窗,但见皇城的方向惊起一群黑鸦,在湛蓝的天空里振翅疾飞,如墨染一般划过苍穹。
她声音冷冷。
“她既搭好了祭天台,那我们便为她备好三牲六礼。”
半个时辰后,灵羽发出一声啼鸣,飞出了檀秋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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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收了一些,气温却是越发闷热。
锦书借着薛绥“旧疾复发”为由,找张鹤年要了些艾草熏香,将屋里屋外都仔细熏灸,整整熏了一个下午。
暮色中的檀秋院,飘起艾草的青烟,大老远便可以闻见,十分呛鼻。
人人都避开这里行走。
不曾想刚入夜,李桓便又过来了。
闻着那呛鼻的味道,李桓轻咳两声。
“夫人这一出,阵仗倒是不小。”
薛绥道:“檀秋院临湖,虫蚊繁多,艾草可驱蚊驱虫,辟邪防疫,还可通经络。”
李桓一整衣袍,坐下来闲侃一般:
“都说平安精通岐黄,竟治不了自己的病?”
他在打量薛绥。
薛绥仿似没有看见似的,低低地笑了一声。
“医者不能自医,古已有之。”
李桓笑着抬手,示意内侍将棋盘和茶水摆上来。
那是一副精美的棋盘,而棋盒里的棋子更是温润剔透——正是当年星罗人进贡,李肇在金銮殿上赢他后,又转送给他的那一副用象牙和玉石精心制成的棋子。
“夏日悠长,艾香慵懒,夫人不如同我手谈一局?”
薛绥低垂着眼眸,表情平静。
“平安拙于棋艺,不敢与王爷对弈。”
李桓不恼,还是满脸的温和。
“平安夫人过谦了。不过消遣罢了,你我随意便好,不论输赢。”
薛绥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人相对而坐。
落子声清脆悦耳,回荡在安静的屋内。
你来我往,黑白棋子交错纵横,棋局不停变化。
李桓手执黑子落于棋盘,轻轻一笑。
“夫人这局棋,倒像是在算本王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