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卖药酒后,顾亮其实一直都在担心,担心哪天药酒卖不出去,担心哪天许家失了势,或者许通判左迁去了其他地方,自家这药酒生意会像块肥肉被人盯上抢去。
而在村里山体滑坡后,顾亮也一直在纠结,该往那些被砍伐一空的荒山空坡上种些什么来涵养水土,防止水土流失造成山体滑坡。荒山坡地地势陡峭,土壤贫瘠,种庄稼短期内一定是种不起来的,即使能种可能收成还抵不过种子钱,唯一可以种的便只有树。
树不像庄稼,一年一茬甚至多茬,根系短浅没有多少稳固水土的能力,而树就不一样了,即使是灌木,只要成活了,那根系只会一年强于一年,即使发生滑坡,也基本造成不了多大危害。
关于村周围种些什么树,顾亮也曾细细思量过,只是奈何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树去种。竹林松树这种肯定是不行的,竹林根系会侵占田地,不适合种在田间地头,松林长起来太过于阴翳,不适合离村子太近,福州湿气重,村子周围得尽量宽敞通风一些才适合居住。
而且竹林松树这些东西在福建的群山中漫山遍野,实在是没有特地去种的必要,村子周围要种还是得种一些能改善村民经济的树种才行。
正是基于这样一种务实的想法,顾亮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种植柿子树。柿子高产又耐旱,恰好他们村基本人人都学会了晒柿饼,等到时候柿子成熟后,村民把柿子加工成柿饼拿出去卖似乎是个不错的增加收入的办法。
种植柿子树的念头是顾亮第一时间想出的,但这个念头也是最早被他否决的,只因柿子耐旱但并不那么耐涝,而在福建地界,这涝似乎是比旱多。而且去年秋天,村里的人也曾尝试过将买来的柿子晒成柿饼,只不过或许是福州湿气太重,还是秋日雨水过多,那些柿子并没有成功晒成柿饼,大部分都发了霉,即使少部分晒成了柿饼,也是乌漆麻黑的样子。就这样的柿饼别说拿出去卖了,就算是自己吃也担心会不会有毒。所以,在福州想要靠柿饼发家,确实有些先天性不足。
柿子虽然在福州水土可能没有那么服,但不代表福州本地没有其他的优质水果,譬如杨梅、杨桃、龙眼、文旦这些,都是福建地域特产。
虽然这些福建地域特产果树种在村周围也能起到涵养水土的作用,但水果这东西有一个最大的难点,就是难以运输,难以保存。杨梅龙眼这种水果不用多说,都是摘下来就容易变烂的东西,只能进行本地售卖,难以运往他地。
水果这东西,向来就是本地贱外地贵的玩意,百姓对于水果这种不能当饭吃的东西向来谨慎,就算是好不容易狠下心来买一次也绝对会找信任的卖家,而不会选择新面孔。毕竟水果这东西,即使同一棵树结出的果子都会有酸有甜、有苦有涩,更不用说不是同一棵树同一片地种的果子了。
所以说,在古代,想要靠新鲜水果来赚钱,简直比登天还难。等你搞定优质树种,一一嫁接,认真培育,打枝修剪,浇肥灌溉,除虫除草,等好不容易结出好果子后,你会发现这些果子除了送人外大部分都会烂在地里。
而这也是顾亮一直没有确定好在村周边种什么的原因,他一直在想种什么东西既能提高全村的收入,还能兼顾涵养水土并且相对来说易于日常管理和维护。
现在,这东西出现了,那就是大名鼎鼎且在后世全世界都流行的东方树叶——茶。
茶,这一片小小的叶子,却伴随着中华民族走过了悠悠五千载岁月。它最初被发现时,乃是神农氏用以解毒之宝物。自那时起,茶便与华夏大地结下了不解之缘。
西周和东汉时期,茶开始进入宫廷之中。那些尊贵的王公贵族们,将其视为一种珍稀的饮品,在宫廷的盛宴之上,弥漫着奢华与高雅的气息。
而当唐宋之时,茶更是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此时的茶已不仅仅是一种饮料,更成为了上流社会人士展现风雅情趣的重要象征。明清时期,茶叶下沉到寻常百姓家,从上流人士追逐风雅的琴棋书画诗酒茶,成为老百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一,可以说茶这条路是越走越宽的,更不要说大航海时代后它走向全球,成为世界饮料。
总之,种茶这件事,它是巨大商机的。
福建产茶,适合茶树的生长这是众所周知的,包括后世它也是最出名的茶产区之一。如今,当世的制茶工艺还停留在蒸青这一阶段,茶叶也仅仅只有绿茶这一个类别,可以说,顾亮可以凭借着自己对于茶叶浅薄了解,就足以推动整个茶界的发展,就能轻松开启真正的商业版图,比起什么搞擦边球卖药酒不知有前途多少倍,至少茶叶不像酒会浪费粮食,即使朝廷有管控,但不会打压抑制。
在意识到村子周边可以种茶树后,顾亮兴奋不已,急忙辞别了曹氏,谎称家中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
从许家出来后,顾亮也没有闲着,急忙发动了自己的关系网,找到了城里那些倒卖药材的商人,问他们福州哪里产茶,哪里有大片茶园。
随着自家药酒生意的兴盛,所需药材量的日益增长,顾亮已经成了福州城有名的掌柜,尤其是在药材圈混的风生水起,认识的药商不计其数,所以向这些来自于福建各地的药商打听消息简直易如反掌,很快便得知,就在闽清县,距离他们村不算太远的地方,就有大片的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