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过去的家已成坟墓

“莘纶,今生的全名叫做莘纶·曼德威尔,是平凡且贫穷的曼德威尔家族的长子。

按记录,自从他出生,家族像是得到了幸运天使的眷顾,父母的医学事业名声在望,获奖无数,家境逐渐富裕甚至能过上上流生活。

他们掌握了更多人脉,认识了财团家族,搬去了大房子,定居在了富人区。”

跟随卡乐莱斯的声音,黎罗看到一位金发的少年离开了带着泳池、花园、大院子的豪华别墅,他与父母挥手再见,坐上了司机的专车,去往了上学之路。

莘纶有很多朋友,一下车就会有三五个小伙伴聚集过来,向他打招呼,紧紧贴着他一起进入校园。

穿一身名牌的男生、和穿一身嘻哈的男生,都能成为他的朋友;穿得像公主一样的女孩,和穿水洗牛仔的女孩,也都能邀请全校最可爱最风光的男孩去她们家玩。

和黎罗预想的一样,莘纶从小就是闪耀的,最初他是阳光,现在他是太阳。开朗明媚,热情外向,笑着对待每一个人,这是装不出来的,他天生就美好地像个天使。

可当他回到家,进入了家门。那好像是一处深渊洞穴,吸收了莘纶所有的光,他的表情变得困顿,不敢冒失轻率,甚至把脚步声放缓,唯恐超过10分贝。

“莘纶?”屋内发出呼唤儿子的声音,让男孩立即定在了原地。

“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去参加谁的派对了?”一个女人温婉翩翩地走来,靠在了里屋的门框边,望着莘纶。

即便她的声音优柔,目光带笑,却精致得像个假人,阴森森的。

“我、我去找了米塔,她邀请我去图书馆。”莘纶小小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可是我刚打电话给米塔家里了,她说已经一周没和你联系了?”妈妈的头歪了歪,微微嘟嘴盯着儿子,“是还有别的人叫米塔?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位泰娜集团的米塔?”

莘纶一时吞咽唾沫,浑身发汗。

然而妈妈走上前,牵起了莘纶的手,将他拉向隔壁另一个房间,那是爸爸的书房。

“不!不去…我不去!”

妈妈咬了咬牙用力拉着反抗的莘纶,用尽力优雅的模样把他推进了书房。

办公桌后面昂贵的真皮转椅从椅背转至正面,肥胖且头顶稀疏的父亲将手里的文件随手扔在桌上,用低沉但并不逼迫的声音问:“你为什么撒谎?”

随即书房的大门被妈妈从外面关上,莘纶回身疯狂敲门,转动把手也无济于事。

只见父亲缓缓起身,走到书房一端,朝两边拉开堆满书本的一层隔板,而内部还有一层,放置着各种用于体罚的工具。

鞭、绳、棍、针、毛巾、镣铐、手夹…

在严密布置的隔音房间中,孩子的哭喊吵闹求救声,连与曼德威尔家仅相隔着篱笆的雷克一家也听不见。

只是布鲁斯·雷克偶尔开窗通风,在周遭无人连一声犬吠都没有时才会听到:“莘纶在看恐怖片?”

莘纶正在亲身经历恐怖的地狱。

他跪撑在地面,身上只有一件背心一条内裤,被抽打的部位从大臂、到躯干、再到臀部和大腿。

“泰娜家的米塔是你以后的未婚妻,即使你觉得她高傲、幼稚,也是可以培养感情的。一周都不联系,她足以忘了你而去找别的男生,当我们家需要她们帮助的时候,只会追悔莫及。”

父亲轻轻擦拭皮鞭上沾血的部分,“你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只是在学校里让所有人喜欢你当然不够,要什么就得到什么才是一个人的实力,你才能成功。

就算是死了,死亡的理由、死亡的姿势、时机也得是完美的,这才能安然结束一生。”

他斜了一眼浑身还在颤抖的莘纶,哭都哭不出声音,将头埋在地上,只露出卑微的头顶:“不要再撒谎,对父母撒谎是罪孽。”

垂着头的莘纶沉默着不停点头。

“对了,隔壁雷克家的男孩儿总是来找你是吧,听说他们家女主人病危了,还欠了债,都付不起这里的房贷了,孩子也越来越像个混子了。

莘纶,你离隔壁那孩子远点,上学也避开。”父亲补充道。

“…好。”莘纶应了。

不过只要熬到空闲,莘纶就费力爬上了隔壁家的围墙,往他们院子里丢一颗篮球。

这时布鲁斯就得到了信号,一跃爬上围墙带着莘纶出去打球、滑滑板,以及约他参加各种派对,或是带他去自己打工的餐馆吃份免费的薯条。

“你和那个布鲁斯·雷克又出去玩了?”“当然不会,我在办公室找老师帮我解答题目,耽误了进入教室的时间。”

实际莘纶和布鲁斯逃课不下十次,他只是习惯性的、一脸真诚地回复父母。

“你是不是把泰娜家的千金气哭了!”“哦那是我不对,没在她摔倒时及时扶起她,我后来补偿了她,她还送给我了一支价值15万元的钢笔,这算…定情信物对吧?”

莘纶的谎言愈发精妙,擅长,张口就来,熟练辩驳。

小主,

“泰娜家没落了,破产跑路了…”

“莘纶,来,认识一下,这是妮拉。”母亲轻声告诉儿子,“她未来将合法继承旧时贵族的一大笔遗产,你可得好好对她。”

“你好,我是莘纶·曼德威尔,你今天穿的这身裙子,好漂亮!”莘纶绅士地牵起对方的手,带她走入花园,笑容毫无瑕疵。

他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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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莘纶年龄的增长,在家的压抑与痛苦已形成日常,将他死死困住,所谓人生的目标被无限提高,他左臂上的划伤日益增多,成为医院常客。

但父亲名声在外,莘纶只能在父亲的办公室病床上等着他下班,再默默回来给儿子医治。

不能声张,不能落人口舌,不能丢人。

莘纶也下过很多次决心,还是死不了。

“是我割太浅了,还是医院的血资源太多了,还是说…我其实不想死。”莘纶坐在布鲁斯身边,吃着好友免费送给他的薯条。

番茄酱和他手腕上开裂的伤口颜色一样。

“明天是我妈妈的葬礼,你要来吗?”布鲁斯突然开口说。

莘纶愣了一下:“雷克太太…病逝了吗?那你为什么还在这打工,不去教堂呢?”

布鲁斯点头:“我爸爸在非常积极地处理,而我,我想让自己忙一点。”

他看着莘纶:“明天和我一起去葬礼吧,然后啊,我带你去更远更多好玩的地方看看,你不是喜欢画画吗,那边全是漂亮的景色,你每天都画一张,画满三万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