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长公主回了陈郡婆家,也没人跟她一起玩了。
如此,她孤身回到明光殿,暗自神伤不说。
大西北,巴西梓潼郡郊外,始兴王帐下行参军甄恬,奉令带着百姓正往临近的潼州地界迁移。
迁徙人口的策略自然是为了防御索虏,保存有生力量。
去年一战,虽无城池丢失,可南军也没有收复城池,南北双方除了将士各有折损,疆域并无变化。
不过自从去年索虏来此折腾了一番后,潼州周边的几个郡城已是破败不堪,老百姓又重土安迁,以至于迁徙之策拖了半年多才开始缓慢进行。
于此同时,太谷郡郊外的百姓由始兴王法曹行参军、兼记室刘孝仪带着,迁往南梁州的北巴西郡内。
一时间人潮汹涌,排着长队在郊外进城的路上缓慢前行。
忽而阴云密布,远处隆隆声响起,甄恬见状心中有些着急。
要知道,这地方山水纵横,凡是遇上大雨天气,那条绵水便如同那发怒的泼妇,一发脾气就不可收拾,以至于滑坡泥石和着浑浊的大水便会形成一泻千里之势;加之北面是敌军所占领的绵竹、万安二城,频频对潼州边界进行骚扰。
所以此地人口的自然增长率可以说常年维持在零甚至是负数。
没想到今日百姓迁移,竟然遭遇到了如此天气。
数千的百姓也跟着慌了起来,只听得轰鸣声越来越近,可天上却没有一道闪电。
甄恬急忙跑到了一旁的高坡上,放眼五里外,是黑压压一片,只见一大堆人马拔山倒树而来。
“快跑啊!”
“索虏来了!”
没一会儿,遮天的箭雨骤然而下,拖家带口的百姓、沿路护送的士卒,皆悲嚎挣扎着。
甄恬被几个将士拉扯了好一阵,才上马而逃不说。
入夜,狂风大起,玉柱倾泻。
益州蜀郡府衙内,领使持节并都督益、宁、南、北秦、沙七州诸军事、镇西将军,任益州刺史的鄱阳王、长史刘之遴、智武将军、镇西长史、蜀郡太守王茂远、安昌县侯、假节都督益州外水诸军张子响,围坐在一起,面露难色。
“索虏迅如闪电,攻我巴西梓潼二郡。”
“据探报来奏,北国羊祉率军三万从庾城出兵,奚康生领所部两万从绵竹发兵。”
“太谷郡西北,亦发现索虏数万余人。”
“索虏来势汹汹,我观此战,会比去年更加激烈!”
王茂远听后稍作拱手。
“殿下所言极是。”
“我益州兵马虽有九万余众,但敌军分兵攻击,其志必在我益州城。”
“殿下,请准许我率所部水军,赶赴涪县,于潼州一带御敌。”
“嗯,张将军已在巴西梓潼二郡戍守十数载,对周边地况最为了解。”
“这样,除了你三万水军之外,我在拨出一万步骑,助你镇守二郡!”
“末将领命!”
“之遴。”
“末将在。”
人称独臂先生的刘之遴起身低头示意。
“你率一万兵马,赶赴南梁州,和在州长史席宗范合兵一处,与张将军互为犄角,彼此照应。”
“末将领命!”
“潼州一带有你们几人驻守,可拖延一些时间。”
“不过要想退敌,还需向朝廷请援啊!”
几人听后都点头示意。
“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智武将军、镇西长史、蜀郡太守王茂远闷声说道。
“王将军所言,亦是我之所忧。”
“可是我西北无人,亦非一朝一夕之事了。”
鄱阳王说完,握着手中的糙纸连连叹息。
“殿下,我有一人举荐。”
“哦?将军请讲!”
“殿下还记得北地吐谷浑蛮将叶休运?”
鄱阳王眨了眨眼:“当然记得,只不过他虽臣服于南国,但从未参与过我与索虏战事。”
“若贸然相邀,恐怕无甚把握吧!”
王茂远微微笑了笑。
“殿下放心,末将愿亲赴绳州说服他。”
“那叶休运祖上便臣服于我南国,我圣主恩泽在先,准许他与我边疆通商通学。去年索虏入侵之际,他所部无处逃难,是殿下您奏请陛下,使其迁移至我绳州之地。”
“上有天恩厚重,下有殿下仁爱礼遇。”
“我在镇守晋熙郡时,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益州大战在即,他叶休运身为属国将领,于公于私,想必他都会慎重考虑。”
鄱阳王稍作思索,点了点头。
“既如此,就有劳王将军了!”
要说北国这次发兵蜀地,可是高配置、高规格、高姿态。
首先,北国皇帝钦定平原郡公高肇为大将军都督,于北国白水城远程遥控,统帅步骑十五万人剑指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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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都督南征诸军事、征南将军元遥,坐镇阴平城指挥作战。
命持节、征虏将军傅竖言,领步兵三万余众讨伐南益州州的北巴西郡;又命假节、益州刺史羊祉,率骑兵四万镇守要地剑阁,直逼北巴西郡;安武县开国男、右卫将军奚康生领兵两万从绵竹出发,于巴西梓潼二郡南郊扎营,伺机攻城;驸马督尉、征西将军甄琛,率所部两万余众,从剑阁出兵直奔巴西梓潼二郡。
要特殊说明的是,南国原来的益州刺史始兴王,与他九哥鄱阳王互相换防,去往了荆州。
朝廷这边,先前已下了旨意,着晋安王萧纲出为使持节、都督荆、雍、梁、南北秦、益、宁七州诸军事,领南蛮校尉、荆州刺史。
但萧刚的车驾大队还在半路上,一时半会还到不了荆州的南郡,所以始兴王也没办法赶回来驰援。
如此一来,本就缺兵少将的大西北逢此战局,实力便显得更加的捉襟见肘了。
要说大西北本就地广人稀,而始兴王和鄱阳王轮流坐镇益州,不仅仅是要御敌,皇帝更看中的,还是他们好为、善为、敢为的施政仁心。
治水修渠、开发荒田、编册流民、迁移百姓、安抚蛮夷、通商通学、修缮城池、构筑工事,如此种种,在十来年的任期里,二人是竭尽心力,不知疲倦。
于是大西北的人心皆为二王所动,可谓是人心聚拢,意志统一。
早在数年前,始兴王回京服丧,治下州郡百姓送至城外数十里,无不掩面而泣。
有一首民歌为证:始兴王,民之爹。赴人急,如水火。何时复来哺乳我?
看到此处,还要加上一条理解。
歌中唱到的‘哺乳’,乃是彼时乡间之俗,大概可与西方维京人发明的“吻手礼”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的始兴王面对大战,虽迅速的作出了应对,但自己的家底到底如何,只有他心里最为清楚。
以至于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最终还是端起了一碗浑酒,一饮而下......
正是:
阴云遮天锁新月,石桥升烟藏长街。
满窗落红归何处?一树清风人不觉。
怀贤阁前弹羽扇,凌烟阁里几豪杰?
三杯黄縢笑往事,一曲长歌颂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