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名松了一口气,听得上官瑶环为自己的辩解不由好感大增,临行前,公主竟亲自相送此人,与自己同行,本就叫苏无名忐忑不安,如今看来,这上官黜陟使却是与公主截然不同的脾性。
苏无名上前几步,语重深长道:“卢凌风,这世上有很多让人想不明白之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早晚会显露的,这也是恩师狄公语录。”
卢凌风神色莫名,虽渐渐放下了对苏无名构陷他的怀疑,但是每每听你谈及恩师狄公,拳头还是不自觉地会握紧。
李伏蝉终于吃完手中的胡饼,甚至还嘬了嘬手指,才走上前,先是对着上官瑶环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这才对着卢凌风道:“卢阿兄,你是朝中四品的中郎将,对大唐官职理应了解,”回头望了望苏无名,手一指,“南州司马,好听些是六品的官职,可你莫忘了,如今早就没了实权,皆不过是供给被贬官员的闲散职务,我阿叔若真是想平步青云,那长安县令可是空置出来,他为何不做?”
一语惊醒梦中人,卢凌风这才恍然大悟,是啊,元来伏法认罪,长安县令一职空缺,苏无名若真是构陷我升官,他身为长安县尉荣升长安县令不正是理所应当,可现在反而远离了京城,去了那偏远的南州,纵是司马又如何。
至此,卢凌风心底对苏无名得怨气彻底消散,只是,复仇的怒气一去,整个人似乎再无牵挂,茫茫天地,何处再是他卢凌风的归宿。
众人皆瞧出了卢凌风脸上的失意与彷徨,李伏蝉赶紧对着苏无名使了使眼色,苏无名立马会意,装着咳嗽了两声,吸引来卢凌风的注意,只见苏无名竟开始装腔作势,道:“你倒是可以跟我到南州上任。”
卢凌风目光一肃,眼神中出现了一点神采,但高傲如他,张口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无名似讥讽一般笑了一声,道:“否则,你就只能捂着屁股,回老家了!”
卢凌风脸色稍变,他就是死,也不能丢脸丢回老家啊。苏无名接着道:“可问题是,你卢凌风出身名门,这样回去,族人会耻笑你的。”
李伏蝉不动声色,默默后退了两步,正好躲在了上官瑶环的背后,避开卢凌风的视线开始偷笑,这个卢阿兄啊,这辈子是逃不过阿叔的忽悠了!
上官瑶环看着面前的两人从剑拔弩张,到此刻竟然商量着共下南州,目光疑惑,好生奇怪的关系,这便是男子的情谊吗?微微侧头,看着偷笑的李伏蝉,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只是他们俩不太对劲!
卢凌风面色挣扎,他堂堂中郎将,虽被削官,但若真是跟了他苏无名,且不是就要低他一等,他本就因狄公收徒一事耿耿于怀,这要是去了,且不是自己承认了自己不如他苏无名。
见卢凌风还在犹豫,苏无名赶紧道:“卢凌风,直到如今,我都觉得你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虽贵为中郎将,却一心探破诡案,这本不是你的职责,可见,你的本心还是一如往昔,想着勘破诡案,这也是你当初为何要拜师狄公的原因。”
见卢凌风看来,他又道,“你若不跟我们去南州,难道真想浪迹江湖?你以为江湖那么好混吗?你吃饭得花钱吧,住店也得花钱吧,买身冬衣还得花钱,你算算你口袋里的那点钱,够花几天,钱花完了你怎么办,打家劫舍吗?”
话到此处,背后的李伏蝉却是悄咪咪嘟囔了一句:“劫富济贫也不是不可以,我也是贫嘛!”此话一出,倒是惹来了上官瑶环的注视,看着眼前明媚女子的目光,质疑中透露出一丝不可置信,李伏蝉忽然笑道:“上官黜陟使何故这般瞧我?”
上官瑶环只是摇了摇头,不曾多言,心底倒是暗暗记下了这句话。
再看卢凌风,还想反驳,却听苏无名直接打断,道:“你得赚钱养活自己,还有,伏蝉与老费多次救你,为你治伤,你就一点也不想报答报答?老费爱吃鸡,伏蝉什么都爱吃,你买的起啥?”
这时,费鸡师突然来了劲,冲上去,道:“对啊,卢凌风,这你得好好报答报答我吧,还有我们伏蝉,这可都是为了你,忙活个没停啊,这你不得每天一只鸡,报答我们啊!”
李伏蝉也站了出来,笑嘻嘻道:“卢阿兄,就跟我们去吧,伏蝉还想与你共饮呢,南州亦有美食,到时我们还可一起开怀畅吃!是吧,成阿兄?”
成乙也上前来:“卢兄,一起走吧,不是说好,还要切磋武艺,一同南下,有的是机会!”
卢凌风面容终于松弛下来,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苏无名赶紧站出来,道:“随我南下我也不亏待你,让你做我的私人参军如何?”
卢凌风心中其实已然同意,可是听闻苏无名此话,还是眉头一皱,“私人参军?”
苏无名却不再答话,后退几步,牵过马,将缰绳递给卢凌风,“别愣着了,牵着吧,你这私人参军啊,不白干,我从我的俸禄中拿出一部分给你,至于多少嘛,路上商量。”
李伏蝉好悬没笑出声,看着苏无名那抠抠搜搜的样子,狄阿翁的身影忽然在脑海中浮现,阿叔啊阿叔,这一点,你真是随了你的恩师啊!
卢凌风终于一把接过缰绳,可因为伤还未愈,众人便先牵着马步行,李伏蝉心疼鸡师公年纪大,牵来了成乙的毛驴,让其坐上。
唐诡小分队,初步集结,慢慢悠悠的,一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