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着道:“我兄长虽说如今是个武将,可也曾是考了功名的读书人,自叹文章不如姐姐也就罢了,竟连个账房先生也比不过。他心中惜才,便常到小儿子当账房先生的那家酒楼喝酒,一来二去两人便相熟了。十五年之期未到,兄长已经和小儿子成了挚友,知道他们姐弟过得都不易,就连亡父攒下的家财都进了姐夫的口袋,就让他按照那员外的遗愿,哪怕为了姐姐也去争上一争。”
“小儿子争了,却因无权无势也败了,幸好他有功名在身,免了堂上的刑罚。我兄长得知此事后,将他的诉状给了我爹爹,原本是想让爹爹从县衙那儿调来卷宗,越级重判的。谁曾想,我爹爹那只老狐狸,查阅卷宗诉纸后,竟发现了天大的漏洞。”
孟婉兮越讲越是兴奋,拔高了声音道:“那员外弥留之际,竟一言未提女婿的名姓,谁说方云渊的女婿就不能换个人呢?陵川女子和离再嫁早有先例,只是大虞礼法不让女子私存积蓄,名下不能有房契田契等私产,只能依托于夫婿生存,才让员外不得已将家财赠予女婿。所以,我爹的第一个法子,就是让方文渊先想办法见到姐姐,找出当年的嫁妆册子交给他,再想办法求得一纸和离书。”
“大虞女子不管离异还是寡居,都可以带走当年陪嫁的嫁妆。老员外的遗书上,已经言明他的财物等同随嫁奁田等物,女儿自然能将钱财尽数带走。”
“第二呢?”乌木问道。
“当然是找出真正的遗书了。”寝殿外忽地传来孟鸿风的声音。
紧接着司琴的声音传了进来,在门口等了片刻,方低头进来,禀道:“娘娘,奴婢无能,未能发现孟将军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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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兄长身为镇北将军,功夫自然在你之上,要是瞒不住你,如何能镇守北疆。”孟屏君宽慰道,心中却暗道不知兄长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她支起身子,由着素简和孟婉兮为她贴好药,穿上了宽大的袖衫。
唯有素简锲而不舍地问:“孟大人怎知还有一封遗书?”
孟婉兮接道:“遗书上先提族老,再说爱女云渊,最后才说到稚子文渊 ,老员外视若明珠十余载的女儿,未必就比幼子的分量轻。何况,幼子几乎是姐姐和奶娘一同带大的,老员外心中定然是信得过女儿的,却未必信得过女婿,是以姐姐既极有可能拿到真正的遗书,只是她也未必知晓遗书藏在哪儿。”
“那,最后孟大人查出来,遗书藏在哪儿?”乌木悄声问道。
孟婉兮一边给姐姐别上发簪,一边不疾不徐地道:“老员外临走之际,当着女儿女婿得面,将亡妻生前最爱的一副镯子,传给了女儿。老员外每每思念亡妻时,就拿出那副镯子日夜摩挲,泪洒当场。是以女婿哪怕借机挪走了女儿其他的嫁妆,定不会动这副镯子。女儿手上的遗书有府衙的印戳,有族老的手印,还有钱庄的印信,且日期比女婿那份还晚了几日,按照律令自然是优先采用后面日期的契书,当然以女儿手中的那份为准。”
素简悟了,道:“那员外在生意如日中天的时候,竟然肯变卖家财,压到十五年后再行分配,也是个妙人。”
员外在赌,赌的不是女婿的人品,而是儿子长大后成才与否,看是否有余力和女婿对打,护住家产。若是护不住,女婿等到十五年后,也已习惯了儿子的存在,未必还想险中求富贵害他孩子的性命。
说话间,司琴见孟屏君已收拾齐整,便掀开重重帷幔,几人见到了带着银质面具,半张俊脸似笑非笑的孟鸿风。
饶是见惯了美男子的素简,也忍不住感叹一声:这将军长得真是好看。
只是站在那儿,就看起来分外可靠,宛若巍峨高山,坚不可摧。
孟鸿风轻笑:“孟屏君,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想偷天换日。”
孟屏君却只是柔柔笑着,靠在孟鸿风低下头的耳边,悄声道:“大哥,你若待妹妹好点,妹妹便送你一份远征北疆的大礼,保你平安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