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6中上:闹东归父子齐心,暗算计兄弟反目

这话才完,便听见帐外有人呵道:“刘逢!出来说句话。”刘逢低声道:“这便是胡雄了!”那胡雄又张声喊道:“王骠骑但于帐中坐的,必无他事!”杨复光巴着帐帘门往外看,只见昏朦的夜雨中,黑匝匝地站了一群彪壮的汉子,都有刀枪傍身。

“说什事?”

刘逢应了一声。胡雄道:“弟兄们要回徐州,军将又病成了泥,都说要问问你的意思!”杨复光附耳吩咐了王裕本几句话,又扯了扯刘逢。王裕本便颤声嚷道:“胡公!且进来则个,小阉也有句要紧的话要说与你听。”杨复光指示杨守节四个隐在帘门两侧,刘逢立于案左,又过去将油灯拨弄小了,跪在右侧给王裕本捶腿,腰刀也拔出搁在自己膝前。

外面默了一会,很快就嚷了话:“骠骑,既是要紧话,末将也不敢一个人听!”便呵斥起刘重霸一伙守门卒。很快就涌进来一伙人,个个都是着甲挂刀。

杨复光流矢低伏了身脸,刘逢倒进了一步,杨守节、杨守宗、杨守厚、杨守立也不由地后退,他娘的,这厮真贼!王裕本见这厮们带刀闯帐,一身杀气,便捉颤不住。杨复光重捶了几下,示意他镇定下来。胡雄扫了刘逢一眼,大喇喇在案前站住,粗声道:“骠骑要说什要紧话?”王裕本话梗住了,使劲咳嗽了几下。胡雄回头扫了杨守节四个一眼,对刘逢道:“你伏下这四人是要杀我等不成?”后面站着的八九个军校都笑出了声。

杨复光本意是将胡雄赚进来,一刀两断,他再出面抚慰,现在的情况已在他意料之外,可是也别无他策,只得铤而走险,两只宽大有力的手在王裕本腿使劲一抓。王裕本心弦已绷到极限,吃痛便不由地怪叫出来,阉人的声音尖峭似妇,这一声更是有如鬼怪。胡雄等都是一惊,不知何事。杨复光就在地上大叫一声:“放肆,退下!”杨守节四个得了示意,抢步便搠,他们的刀其实早出了鞘,只是傍身虚贴着。铁甲虽坚,却是耐砍不耐刺,乱军耳目又吃牵在前面,加之杨氏兄弟刀铦手快,即时就是倒下了四个。

胡雄拔刀敌住刘逢,大声呼人进帐。说时快那时迟,跪在地上的杨复光却拾刀猛然跳起,一刀就搠进了胡雄后背,同时口中大嚷:“吾乃敕使杨复光,乱首已诛,其余一切不问!”可刀并没有住。帐外也起了厮杀声。杨复光、刘逢一合,余下五个乱军腹背受敌,呼吸间便倒在了地上。杨守宗、杨守立脸血也不抹,一刀破开帐门,齐声大呵:“乱首已诛,其余一切不问!”刘重霸一众亲卒便也大喊:“乱首已诛,其余一切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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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复光挟起王裕本走出大帐,刘逢一手持刀,一手举火,将这一紫一绯两件官袍照得明灿。乱兵见刘逢活着,知道胡雄那一伙是真的没了,又见了杨复光这一身紫,疑心真是长安降下来的敕使,气焰去了大半,渐渐都住了手。

王裕本恢复了些胆气,嚷道:“此乃凤翔监军杨骠骑,讳复光,乃朝中枢密公之弟!杨骠骑怜你等为奸人所诱,一切不问,都回营歇着去吧!”乱军却都不动脚。杨复光也怕再有反复,便上前嚷道:“首恶必诛,胁从不问。此乃朝廷故事,你等尽可安心。”有乱军嚷道:“杨骠骑,朝廷灵武发军,明白说与我们,感化一军戍边已满两年者,援蜀事了便可返镇,奈何却哄赚我等?”杨复光道:“非是哄赚,当是兵部长官有了变置,现官不知前军之事。也罢,老阉舍了这一身官与你等做主,此次援蜀将士,戍边已满两年者,天明便可还镇!满一年者,减一年戍期!”乱军听了即时呼拜起来,其实这话即使是王裕本来说他们也信的,监军本来就是天子法身。

士卒散归各伙,天色还黑着,雨却是止了,杨复光遣了杨守宗、杨守立随着刘逢巡营,回头对王裕本揖手道:“今夜之事,公乃首功,天子必有恩诏!”王裕本哎呀呀作嚷,打着脸道:“监老,小的是什脸什心,岂敢欺天!”杨复光道:“此非戏语!”便唤了长子杨守节进帐写奏书,真个是把功推给了王裕本、刘逢,自己倒在第三,返镇减戍之语却说是自己的主张,王裕本不得已才同意。王裕本看了,感激涕零,欢喜不已。

末了,杨复光又叫杨守节写了一封书子给他从兄杨复恭,他养的这四个孩儿,论武是第四个的状头,论文却还是这个长子,吴彦弘前年没了娘回家守丧去了,他的一切公私文书便是从这支笔下出。书子写完,杨守厚便自荐往长安投送。杨复光却使了杨守宗,第三的轻浮了些,怕他借着他枢密伯父的威势惹祸。他有时想,四个儿子真要拣一个阉了进宫的话,便是这厮了!

“阿爷也有事付你,回城去见小相公,便说爷向他讨个人情,今早的酒食要双份。我也在这营中吃,望赏下几壶好酒来。再有,十具槥棺,把城中贾待诏也请过来。”杨守厚流矢问道:“爷伤着哪了,要不要紧?”杨复光道:“去吧,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