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恢复了优渥,他的派头到没有跟着见长,还是很乐意成天与各种人物厮混。谢国明投了名帖之后,立即就被仆役殷勤引入,走得还不是侧院偏门,而是经过正院三进,直入后头的花园。
花园的规模自然也是宏大,曲折道路所经,先有弄水轩,再有探春亭、四景堂,接着是通津桥、芳流苑、钓鱼庵、种竹斋、采药圃、浇花亭。
这片建筑之后,道路于扶疏花木中逶迤衡直数百步,才到贾涉日常起居的排云堂。那“排云”两字,还是贾涉亲笔所书,不知为何,写得仿佛杀气腾腾,又仿佛怨气十足。
排云堂后,过重波轩、天光台,才到贾涉用来接待亲密友人的见山台。这一路上所经所见,固然极尽山水之雅、林萝之韵;登临见山台上,更是一院胜景,顾览可得。
此刻的见山台上,足有二三十人围绕着贾涉,谢国明凝神一看,全都认得。俱都是淮南极具实力的富商巨贾,背景深不可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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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个个地面露恭维的笑容。再看他们身后,一处处案几上珠光宝气,摆了能吓死人的珍玩珠玉。光是品相极好的龙涎香和沉香,就有不下七八块!
“老谢,你也听到消息了?来得倒也不慢。”一名较熟悉的商贾笑问。
什么消息?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谢国明心中惊疑,脸上却立即显出一副心有戚戚的神情,然后坐在下首。
身处垓心的贾涉凝视了谢国明两眼,向他点了点头,环顾众人道:“总而言之,北方局势就是这么简单。周国公的武威,天下无人可及,大金的旧疆域,很快就会全数落入周国公的掌握。既然周国公治下的百姓数量倍增,领地倍增,南北两朝的生意往来规模,很快就会比先前倍增甚至更多。我预估的具体数字,方才已经说过了,各位心里记得就行,不要轻易外传,以免引发惊诧。”
众多商贾都道:“贾老爷放心,这等机密,打死我们也不外传。”
贾涉背着手,往来踱了两圈,继续道:“海上的贸易,自有上海行出面,那是周国公、史相爷还有南北两边许多要人都参了股本的大商行,过去数月里的收入简直就如金山银海。可咱们的手短,勾搭不着,也没资格去勾搭。”
见众人的表情悻悻,他呵呵一笑,又道:“但诸位也不必太过遗憾……”
“贾老爷,怎么讲?有什么说道?”好几人急切发问。
“海上的贸易,已经做大了。但南北之间的陆上贸易,才刚刚开始。老样子,大宋这边的官府的规矩照旧,咱们底下做生意的规矩另起炉灶。不过,须得遵照周国公的意思,参照海上的规矩,同样设立一个专门的商行,负责兑换金银货币,纳算交引、钞引,进而对整个的贸易加以管理和调度。”
说到这里,贾涉看看身边的商贾们,压低声音:“这座新的商行,依然会有周国公和史相爷两家参与,不过,为了感谢南北两边的有力人士,也预留了足够的份额出来。”
商贾们一阵躁动,又恐打断了贾涉说话,强自压住情绪,听贾涉道:
“关于这座新的商行,就在五天前,师宪……嘿,李云在临安,和史相爷另外谈出了一个决断。诸位都晓得,上海行的本据在大宋的明州庆元府,分行在大金的天津府和大宋的福州。对等起见,这座新商行的本据,则会放在天津府,另外,会在大金的开封府和大宋的扬州两地,开设分行。我今天要问,诸位可有乐意参与新商行的集资,并在扬州分行里,兼任某一职位的么?”
说到这里,商贾们团团围坐的人群里,忽然咣当乱响。原来是谢国明推开了桌椅,直接跪伏在地:“小人愿意!愿意!小人出四十,五十,不,一百万贯集资!”
口中这般嚷着,他手脚并用向前,扑住了贾涉的大腿:“小人对周国公一片忠心,天日可鉴!还请贾老爷体谅我这片赤诚,给我一个机会!”
谁也没想到,最晚到场的谢国明最是积极,而且反应快到了这种地步。当下其余的商贾纷纷大跳,再度涌上前去,围着贾涉没口子开价。
终究商贾所想,只是赚钱罢了。周国公能够让他们赚钱,而且赚到前所未有的大钱,周国公便是他们致以忠诚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