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忍不住笑过一声,“此心意足,此心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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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生们可以享受无压力的假期,考官们却要开始最紧张的忙碌。一共五千多份卷子,连同曹、姚两人在内,另有十八位房考官作陪,其中又有扬州学正李卞。
这个久违的男人,已经看不到初见时的锐气。这两年他在扬州,可算是度日如年,备受折磨。一会怀疑林如海会给自己脸色看,一会担心顾相怪罪。惶惶度日,到如今的狼狈形象可想而知。
曹、姚两人也未管他,只叮嘱他们这一房的考官,审卷仔细些。就开始在学子中挑选俊才。
为了避免徇私舞弊,考官们批阅的是誊写过后的‘朱卷’,弥封的原卷因是考生用墨笔书写,就叫‘墨卷’。
考生们所选的五经各不相同,他们的考卷会依照本经的不同,分送到不同的房内批改。以五经取仕,每经各取二十人,凑齐一百人。每经前二,则选入乡试前二十,再优中选优,点中解元。
五经难度不同,因《春秋》最难,这一经的卷子最少,是故只有两名房考负责。房考官名下又有数位大总裁,帮着一起阅卷。这些人也都是举人出身,文才也是不错。
最先看的,肯定是正场的四书卷。这一场,直接就能决定考生的高下。毕竟要赶在月底前公布成绩,考官也得行些应变之事。
夜半,像陈恒这样的考生已经回家熟睡,房考官们还在挑灯奋战。
每年乡试解元,多出自《礼记》《诗经》《尚书》,以它们为本经的考生也最多。十八位房考官,光是这三房合一起,就占了十三个位置。
可今夜,第一声笑意却从《春秋》房里传来,姓黄的考官捧着一张朱卷,左手连连拍案道:“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好文,真是好文啊!!老叶,你快来看,快来看看此文。”
另一位考官闻言而动,才走一半,黄考官又扬眉吐气道:“这次的解元,终于轮到我们了。”
这话一说,另外四位大总裁,好奇之下也是起身而至。众人将黄考官围在一处,争相探头看起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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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瞻才力,务在博见。当举。”有人赞道。
又有一人看到一半,也是出声道:“精理为文,秀气成采。还能一气呵成,真是了不得的后进。”
叶考官也是心有同感,环视一遍众人,笑道:“经魁当是此人此卷。恭喜黄兄,说不好,这次解元就是出自你手。”
经魁就是五经的第一名,乡试解元肯定也是出自五个人当中。每个经的经魁合在一起,又是外头俗称的五经魁。
黄考官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只说道:“春秋经房想出一个解元不容易,还望诸位到时,多替我声张几句。”
“这是自然。”众人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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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曹廷受坐在桌前,看着五经房中选出的二十篇文章。书写这些文章的学子,就是本次乡试的翘楚。
辩论已经持续一段时间,共有十七篇文章先后退出前三者的竞选,留到最后的分别是春秋房、诗经房、尚书房的文章。
解元的殊荣是何等重要,三房考官也是不遑多让,当着曹、姚两位大人的面就争论开。其中春秋房的人最吃亏,他们的房考官才俩人,其他两房的房考官都是四人。
眼见下属们各执一词,曹廷受也懂些为官之道。他转念一想,就说道:“既然文无上下,就把他们二试、三试的卷子都提上来,我们一起看一看,分个名次。”
这也是应有之理,乡试虽重正场,可二试、三试的份量也不会差多少。大雍多年来,也有四书五经论资格,策论定名次的惯例。
见副考官姚自然也是点头同意,这三房的考官火速回去调卷。到了这个节骨眼,阅卷的人就轮不到他们了,曹、姚二人亲自拿起朱卷,一篇篇一点点的看下来。
姚自然在兵部任职郎中,主看本次乡试的策论。他的目光在三篇策论一一略过,立马就被其中一篇文章吸引。
这次的乡试的题目很大,很多考生放任笔锋之际,多有纸上谈兵之感。什么沙场秋点兵,多多益善。什么将士一心,必然攻无不克。都是些听听可以,细看全无实操的文章。
唯独这篇文章,在书写论文之余,对数据的引用和各方情况的判断,都叫人拍案不绝。
“精彩,实在是精彩。”姚自然连连点头,喜不自胜道,“惊才风逸,壮志烟高。此文当得起这八个字。”
顺着考生的思路,再把文中的谋略又走一遍。姚自然竟也觉得此策,真是辩无可辨,他当即对曹廷受道:“策论第一,当是此人。”
后者点点头,探身一看。只见写着编号的位置,上书:春秋经房二十六号。
再调第三场试卷来,得魁者仍旧是这二十六号。到如此,曹廷受还未说话,春秋房的考官已经喜不自胜,他们惯会察言观色,如何看不出是自家的学子得中呢。
曹廷受自己心里有了数,又把三位学子的三场试卷传给诸位考官,见这二十六号篇篇文章俱是上乘,众人这才达成一致。
春秋房的考官,如得胜的将军回到房内,一脸的欢欣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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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日,放榜的这一天。在家睡够好几天的陈恒,终于养足精神出门。他带着信达一直赶到贡院附近,才找到等在此地的薛蝌、江元白等人。
四人再见,各有滋味在心头。见贡院榜前,人满为患。四人又一道走向附近的酒楼,只在二楼等候。
薛蝌、江元白自知把握不大,又架不住万一的运气。脸色虽紧,可说话倒是流利自然。只一双手时不时拿起、放下,透着小心翼翼的紧张,和故作轻松的僵硬。
钱大有付出的努力最多,眼下最是患得患失,盼着贡院赶紧放榜,又希望贡院慢一点放榜。见钱大有的这副模样,江元白不禁开起他的玩笑,”大有,你该多学学恒弟的镇定自若。”
陈恒闻声而笑,他横看了薛、江二人,也对钱大有道:“钱兄勿慌,你已尽了全部的努力,静候佳音即可。”
“好……好……”钱大有说起话,都开始打哆嗦。
陈恒无奈,起身给这位好友倒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