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号房里,刚刚生火做完饭的秀才,正在紧张的收拾器具。一看他的动作,陈恒就知道对方是第一次考试。手忙脚乱之际,还不小心把汤汁洒在卷面上。
好险的事,这个秀才要叫出声时,自己捂住了嘴。要是考场喧哗,直接可以驱除出考场。眼见对面的同龄人愁眉苦脸的收拾,陈恒索性闭上眼睛,缓一缓自己的心神。
不到第三日,他是不准备自己生火做饭。只准备靠些干粮和肉食、瓜果充饥。无他,不想分心太多。
天色渐渐暗下来,乡试的第一天在夜色中悄悄结束。可贡院内,多的是挑灯夜战的考生,监考官们也会在各个号房的屋檐上挂起灯笼。
正是明月初升,陈恒看着面前一排排的灯笼,又见地色如霜。不禁在脑中想到,如果居高临下俯视,贡院内的景色一定很有趣。
真可谓是“天上文星灿斗牛,光芒万丈照九州。谁知今日登临处,只在人间第一流。”
此夜,陈恒裹着被单,倚靠在墙壁上,缩着腿睡了一夜。
只是号房里的觉,哪有那么好睡。四周鼾声如雷,已经不必多说。更有蚊虫做扰,陈恒就是拿出香囊也是无济于事。
眼看手上的红包越来越多,他也只能自嘲着想:后世常说,蚊子只叮聪明人。希望自己能得偿所愿吧。
将就着睡过一夜,第二日醒来,陈恒的精神虽然疲惫,可比起其他人还算不错。他答题快,又是胸有成竹,更没把宝贵的精力放在做饭上,实在是聪明的很。
这一日要做的就是修改和润色,控制字数是在所难免,又要兼顾文章大义,语句通顺。改起来才是费力之事,更耗费心神。
可没办法,写文章的时候,可以一气呵成。可真要交上去了,又是如此重要的乡试,心中会有些患得患失,也是在所难免。
思考着语句用的典故是否合适,用词是否妥帖。同时还要照顾到避讳字,大雍虽然不像前明那般,卷中禁止出现‘朱’字,‘元’字等等,可一些隐形的避讳也是要有的。
如此改过之后,一日也是过去。到了第三日,才是真正的誊写。陈恒的字,自然不用多提。他的三位恩师一直都有提过,书法之道,一在练,二在严。
除了要拿出时间模仿名作不说,自己平日书信也要一严再严。只有日积月累的习惯,才能换来一朝的光华绽放。
力求字字端正整洁,确保每一行列都没出错。此事只可慢,不可急。抄错一字,漏抄一字,事后想来,都是追悔莫及。
如此做完,到了酉时,乡试第一场正式结束。
九日入场,十一日交卷。三天两夜的考试,纵然是陈恒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为了全身心备考,他这几天都尽量保证少食多餐,连旱厕都去的极少。
等到三名考官收走卷子,统一交到弥封官处,将学子的个人信息折叠,用白纸遮住。严严实实覆盖后,再写上编号。
全程都有临监官在旁监督,他们是不会亲手碰卷子,只在最后补上自己的章印,确保自己的连带责任。
到此,卷子才算上交完成。考生才可以离开。
…………
…………
陈恒出来时,精神头还算好。贡院门外,停着各家各府的马车,也有陪考的家人守在各处。出来的考生人数众多,陈恒站在高处,只依稀辨认出自家的马车和薛家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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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眼下不是交谈的时间,今天回去睡一觉,明天还要来考第二场呢。陈恒没有照薛蝌等人,直奔向自家的马车。
半路上,与挤出人群跑向自己的信达汇合,陈恒在对方的搀扶下坐上马车。
“二哥,家里已经做了吃的。你先歇一歇,我们马上到家。”信达见哥哥一脸疲态,心中也是焦虑不已,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挥动着马鞭,驾着马车慢慢离开。
“嗯。”
陈恒也不愿多话,抓紧一切时间休息。他还算好的。这次的考生,从十三岁到五六十岁都有,有不少体弱者,才走出贡院门口就已瘫倒,还是被家人背着走下来。
回到家,潦草的吃过一点东西,陈恒就准备上床睡觉。明日还是三更天,他可就要马上启程继续备考。
“晚上不用去等帖卷了。”
临睡前,陈恒想到一事,就跟信达叮嘱一声。
所谓帖卷就是主考官跟房考官们,会大致审理一遍卷子,将其中不合规矩的卷子筛选出来,贴在贡院墙上。
获此殊荣的考生,也不必再来参加第二场,直接回家安心休息即可。
这点自信,陈恒还是有的。
“好。”
信达守在门外,听到兄长睡去的鼾声,他才悄悄走出门。今日的陈家,就连陈清岳也竭力保证自己少说话,希望给大哥创造一个最好的环境。
在家好好休整一夜,又补充一些吃用之物。陈恒在三更天醒来,再次奔赴贡院。这一次,他就没了走路的心思,直接坐着马车,多些养神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