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少年阿七的故事

【“黄智恒,我有一个关于‘赌神’的故事,你要不要听听看?”】

进了警署,最基本的人身自由被剥夺,万事都没了选择的权力,问是问他要不要听,可不论他回答什么,这故事终究要听。

黄智恒深知这一点,虽然心里对方口中称呼“赌神”的人不屑一顾,仍选择了占据主动权,不再沉默,俯身下来勾着嘴角认真道。

“好啊,正好无聊,我倒要好好听听,Madam有什么精彩的故事?”

【“三十多年前,海那头的大陆,有名少年,名唤阿七...”】

听到这个名字,黄智恒眉心微动,不甚在意的往后靠了靠,耳朵微微竖起。

故事才刚刚开始。

【“阿七是位少爷,生活在一个富足家庭,家里生意做的很大,有金山银山花不完的钱,他又是家中唯一男丁,不免纨绔,自小招猫逗狗,稍大时又跟着家中恶仆学会赌钱,于他而言钱不过是一个数字,他只是喜欢赢,于是仆人们纷纷故意输给他,反正他赢了之后给的赏钱总会翻倍,他觉得自己战无不胜,整日沉迷,还认识了几位一同赌牌的少爷,因出色牌技,一度春风得意。

然世事变迁,很快家中遭遇变故,家财不保,父母选择带着全家乘船偷渡前往澳们。

此时阿七才刚成年没多久,早就听说那边赌档发达,船舱之中,看家人在昏暗灯光照耀下,各个都面如死灰,他扬言将所剩不多的财产交给自己去赌,不出十日就能翻倍赚回,再现家门荣光。

谁曾想父亲却劈头盖脸给了阿七一个耳光,要他对天咒誓不再赌钱。

阿七读书算术样样不行,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赌钱,哪肯答应,父子争吵不休,他放言不再认这个父亲,等上岸之后大路朝天,大家各走一边,他自己总能闯出一片天,父亲气的吐血瘫倒,母亲和姐姐忙着宽慰,船舱外好吵,不知发生什么,母亲要他出去看看,可阿七负气不去,谁曾想...”】

故事至此,黄智恒听的有些失神,眼睛缓缓闭上,似乎是知接下来剧情不会完满,替阿七感到惋惜。

【“谁曾想忽遭暴雨,风浪无情,整船被掀翻,船体都遭肢解,阿七水性很差,跌入水中不禁惊慌失措,忙乱之中父亲不知从哪里抱得一块浮板,将他送上去,一路护着他往去程漂流...

阿七呛了不少水,雨声、风声、浪声不断咆哮,他死死抱住浮板,隐约听到父亲最后一句话。

‘阿七,答应阿爸,今后不要再赌,脚踏实地的活着。’

命都要没了,还要纠结这些无所谓的小事,阿七心中叹息,却也答应了。

本已筋疲力尽的父亲不知从哪儿爆发出一股韧性,竟生生拖着他在风浪中驰骋,阿七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身上一片干爽。

他竟已到了澳们,被救济署的人从沙滩捡回来。

父亲又给了自己第二条命,阿七记得自己的承诺,在澳们赌场旁边的饭店从小工当起,脚踏实地的活着,可是...”】

Madam的声音其实并无多大起伏,也没有多少情感可言,可故事中的阿七历经太多苦难,再得新生,实在难得,哪里经得起那么多可是。

黄智恒仿佛感同身受,双眼微红,竟是动容了。

他微微张开手,似乎是想要制止面前的人再继续说下去,可手上还未动作就又颓唐的垂下去。

他制止不了Madam说话,也制止不了持续上演的故事。

【“阿七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吃得了苦,旁边就是赌场,经常有赢了钱的人大手大脚的吃香喝辣,对倒泔水的他颐指气使,他心里好生不是滋味。

从前他觉得钱无趣,只是拿来消遣,现在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只要有钱,就能消遣他。

钱没变,是他变了。

他好想也同那些人一样,推牌梭哈,一夜暴富,重新回归从前的锦衣玉食,可他答应了父亲不再赌的。

而且他也没有本钱。

时间一晃就是几年,日子波澜不惊,阿七已从小工升做厨房学徒,倒真脚踏实地的过了下去。

直到一个雨夜,一个面熟的人从赌场出来进了饭店,阿七认出那是他在大陆时的好友李和。

李家人竟也到了澳们,并没有像他家一样经历风浪,一家人守着不少旧产,李和还娶了一位澳们本地的阔小姐,日子过的颇有滋味,只是从前被他带着一起赌钱,现在戒不掉,偶尔也会来赌场消遣。

‘小赌怡情嘛!’

李和这样说,看着阿七的目光也不像从前钦羡,而是高高在上的同情。

好在往日情分还有,李和听说阿七碍于父亲临终遗言,来澳们几年竟还没进去过赌场,吃过饭给他买了身新衣服便要带他进去见识见识,这是澳们最好的娱乐场所,也想放松一下身心的阿七没有拒绝。

李和还有未用完的筹码,不过无论玩什么,都能准确押到输的那一方。

再一次买大买小,阿七实在看不下去,一双粗糙的手触了触筹码,移了位置,李和看到当然大怒,问他难道问了父亲遗言,却没想到荷官开牌,牌底居然同阿七移动的位置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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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赢百,李和转怒为笑,大方的分出一半,筹码摆在阿七发烫的手心,他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何止颤抖?

简直是五脏六腑都沸腾起来。

黄智恒回想起彼时心境,依旧难掩激动,颤抖的想去摸口袋里的烟,何子明见状,即刻将提前准备好的烟点燃了递过去,呛辣味道涌入喉头,引得黄智恒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