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朝夕相处三年之久,又做了夫妻,虽不曾同床共枕,但却心意相通。
琮哥哥素有大志,于吃穿用度之上虽也讲究,却绝不是骄奢之人。
“琮哥哥既是拿了,必然是有要拿的道理。舅母若心中不忿,将来等琮哥哥回来了,舅母可问个清楚。琮哥哥何等清高之人,当年,他承爵之后,宁国府偌大家财,他说不要就能不要,今日又岂会贪这一万两银子?”
当日不要宁国公府的钱财,难道不是为了拿去皇上那儿换一份恩宠吗?累得荣国公府损了四五十万两银子,想起这个,王夫人想吞了贾琮和黛玉的心都有了。
“外甥女这张嘴,我今日真是第一次领教呢,也幸好你婆婆过世得早,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们婆媳要如何相处才是?”
这话黛玉就不好接了,她垂下眼帘,索性不再开口。
说一千,道一万,王夫人也不是她婆婆。
回来之前,琮哥哥也一再跟她说,若是不想搭理这边,便少来往,若非看在母亲的份上,又是个“孝”字当道,她也大可托病不来。
黛玉也素来不是那做小伏低的性子,心头不爽快,又见贾母无话,便道,“老太太,天色不早了,那边也还有诸多事,我就先过去了。”
贾母深深地看了王夫人一眼,于情于理她都没有这般为难外孙女的道理,点点头道,“天儿不早,就不留你了,我这身体也渐好了,往后两日你也不必过来了。”
“是!”说完,黛玉施施然地就走了。
王夫人自是不舒服,贾母却道,“你今日当着你外甥女的面发作一番,是指望着她写了信去,把贾琮骂一番,为你伸冤?“
对王夫人这个儿媳妇,从前,贾母还是很喜欢的,但那也是有了邢夫人做对比,她争宠争不过赵姨娘,以前很是利落洒脱的性子,变得急躁冒进,做事有些不计后果。
再加上每日里求神拜佛,也越发沉默少语,沉闷起来,令爷们儿觉着越发无趣。
说到底,还是不太聪明。
王夫人被婆母这么一提点也醒过神来,好歹也是大家出生的姑娘,怎么也不会蠢到了家,“我也是气得急了,这家里从三年前到现在,就没有消停过,如今闹到了亲戚们面前去,我也是太过担惊受怕了些。”
薛家已经成这样儿了,哪里还经得起贾琮一番磋磨?
“你也把信去了问清楚,究竟是小辈们意气之争,还是贾琮那混账东西又起了别的心思?”贾母也很是害怕,贾家、甄家都已经这样了,眼下轮到薛家,下一个又是谁?
“是!”王夫人得了这话,也忙不迭地要去信,她是真怕薛家又跟甄家一样,折在了贾琮手里。
王夫人才回到了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熙凤便得了消息过来,她才将王子腾的夫人孙氏派来的嬷嬷送走,也不等王夫人说话,就先骂了起来,“贾琮这黑了心的种子,怎地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知姨妈怄成什么样儿了?”
王夫人闷了一肚子气,见屋里没人,冷笑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呢,才琮儿媳妇当着我的面,好一番牙尖嘴利,我从前竟然不知道,她原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我真是小瞧了她了。”
荣庆堂里的事,原并没有瞒着谁,熙凤过来的路上也听媳妇们说了,她自是知道黛玉怼王夫人的话,姑嫂妯娌之间,她自然是向着王夫人的,啐了一口道,“哼,从前不过是寄寓在咱们家的孤女,如今自以为是攀上了高枝儿了,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我也以为她还是个讲道理的,以前和宝玉顽得那么好,转眼就不认人了。”
“以后不必说这样的话了,没得把我宝玉的名声都坏了。”王夫人心里一阵庆幸,幸好当初,老太太生出了要将黛玉配给宝玉的心思,她趁着那机会,当机立断将黛玉送走。
若是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她还真是消受不起。
“姨妈也真是的,还送一万两银票给贾琮,好歹也是长辈,就给闹出来,看他要不要脸,把自己的表兄挂在城楼上,为的还是争一个花魁,这是读了书的大家公子能做出来的事吗?”熙凤气得也是牙痒痒。
“你是不知道,他虽是我侄子,我哪里管得着他?连老太太的话他都不听,亲戚们跟前,我真是处处受气。才你伯娘遣人来说的话,你也知道了,我到哪里说理去?”
“难不成就没一个能辖制他的人了?”熙凤出着主意,“难不成,老爷也拿他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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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犹豫道,“这话,我也不好说。今日在老太太跟前,我说了那些话,老太太还以为我是向着你姨妈。老太太也不知道如何想的,难不成,贾琮是什么人,老太太不知道?”
熙凤心知其中有异,心中思忖,这次老太太分明身体并没有多大碍,却巴巴地让黛玉过来侍疾,黛玉日夜守在跟前,倒是把他们这些做孙媳妇的挤到了一边儿去。
这边府上,之前林之孝和吴新登争任管家的时候,原本林之孝按资历还排在吴新登的前头,但老太太选了吴新登,老爷自然是要听老太太的,林之孝反而把原先管事的位置都给丢了,捡了周瑞的活在做。
太太虽没有说,但气得半死,熙凤还是知道的。
“太太也别急,不论如何,老太太都还是心疼宝玉,一门心思也都是在为宝玉筹划,只看着这一点,太太就该放宽心。”
“我如何不知道呢?我如今也就宝玉这点子心思了,他好了我才好。你姨妈家如今在金陵那边这样儿,又有那个遭瘟的在那,我寻思着,不如写了信,让你姨妈带了哥儿姐儿来京好了,骨肉在一处,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