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季希是一心为贾琮着想,“把个官身丢了,得不偿失啊!”
“江南那边,我听说家家户户都有织机,就不知织一匹布要多久?”贾琮想从织机上想想办法,他前世好歹也是工科出身。
孟季希以为贾琮想要在纺织这一块分一杯羹,他摇摇头,“纺织虽然是那边的大营生,但从选丝,染色,织花,再到卖出去,每一道关节都有诸多学问,若非世代从事这行营生,也只能在其中挣点小钱,稍有不慎,还会亏本。
若以小弟这样的身份下场,那些原本就盘踞其中的大家族,绝不会坐视不理。小弟如今年幼,何不把心思都放在学业上,若短钱花,写几首诗出来,一首二百两银子,为兄也不是买不起。”
“大哥的一份情义,小弟感激在心。眼下小弟也是一颗心左右摇摆不定,并非不知想要挣一份家业多不易。商场如战场的道理,小弟也略懂一些。问起这些,不过是从未去过江南,那边毕竟是金粉之地,富贵之乡,心生向往,若能再淘一桶金子,岂不是更好?”
见贾琮打消了这个念头,孟季希也放下心来,他道,“话虽如此,可天下哪里都一样,江南富庶,百姓也依然苦,富的也只是那些盐商,家里上千台织机的布商,和那些官绅乡绅,哪里能轮到那些小老百姓吃饱肚子?”
“大哥能有一颗安世济民之心,小弟感佩!”
孟季希本身就是江南的大书商,家里也从事织业营生,听得这话,脸一红,笑道,“从前大哥是再也想不到这些,不过这几年,跟着主子时常说起,从南走北地一望,感慨民生凋敝,外面诸多百姓流离失所,一年光景不如一年,也难免心生怖惧。”
若天下乱了,最先遭殃的,往往就是那些巨室。
贾琮也明白他的心思,问起了外头的世道,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暗下来了,外头又飘起了雪花。
屋子里生了火盆,温暖如春,孟季希走到了窗边,看到昏沉沉的天上雪花密密匝匝落下来,地上,墙边蜷缩着的流民,心情越发沉闷,感叹一声,“也不知道,这天下还能太平多久?”
何贵跟在掌柜的后面,咚咚咚地跑上来,“三爷,府里老太太病了,二老爷让三爷赶紧回去。”
酒正喝在兴头上,却不得不结束。
“改日,小弟请大哥喝酒!”
“好,等诗集印出来,便是小弟名震天下的时候。大哥还等着小弟的诗集挣一大笔银子,到时候,我们不醉不归。”
孟季希次日便要回南边去,短时间内,二人是不得相聚了。
忠顺王府里,忠顺王在听夏进讲述宁国公府聚众淫.乱案中,他所知道的部分,“属下那徒儿早就知道,贾珍要用流民对付他,他故意改了行车路线,那些流民依然能够盯上,可想而知,是早就知道根底的。”
因此,贾琮也就好生谋划了一条路线,他从夏进的小院回荣国公府的时候,一路上,唯有宁国公府后街那一段人烟稀少,流民正好动手。
是以,在腊八那日,贾琮才会特意待到很晚才出门回去,正好给了流民动手的机会。
“那扇面的事,与他有没有关系?”忠顺王问道。
夏进眼皮子一跳,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关系,听琮儿说,便是没有那扇子,宁国公府也是夜夜笙歌,聚赌淫乱乃是常事,只不过不会像如今,闹得如此丑,牵扯如此多的人进去罢了。”
这件事对皇上来说是一个机会,可这个机会到底能够撬动四王八公几分,忠顺王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这两日,他并没有进宫去,对皇上的心思,他也能摸透几分,太上皇那边一定不会轻易答应,朝中那些言官们对涉事的其余六公和其他勋贵们提都不提,只针对宁荣二府进行弹劾。
虽说,最后,肯定不会全面开刀,但言官们行动如此统一,针对性如此强,也令皇上很不喜。
自古,不可避免会结党,但结党结得如此明目张胆,毫不畏惧,摊上哪一个帝王,都无法接受。
哪怕在宫外,忠顺王也能感觉到皇上的无奈和震怒,这些人不过是仗着太上皇在行事。
好在朝中还有骨鲠之臣,上了几份弹劾,要求拿所有涉事的勋贵审讯伏法。
“这件事闹得确实是丑啊,足以名垂青史了!”忠顺王说了一句讥诮的话,“谁能想到,宁荣二公的后代,竟然如此不堪,祖宗的脸都要丢尽了。”
“不过,贾琮有没有说过,若没有那聚众淫乱的事,他又要如何对付贾珍?”
“王爷,那些流民已经招了,是贾珍让人找来的。若没有聚众淫乱之事,单凭贾珍与流民勾结,朝廷也足以治他的罪。”
若没有发生之前,孟季希在贾琮手上吃亏的事,今日夏进这么一说,他自是不会起疑心,毕竟一个八岁的孩童,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可孟季希吃了亏不说,让忠顺王也丢了脸,只不过多年圈禁生涯,改了他多少性格,没有与一个小屁孩一般计较。
“可是,老夏啊,你莫非忘了,贾珍他勾结流民又不是要造反,只是对一个小辈动手而已,无关痛痒的事,你觉得朝廷如何治罪?若是有人帮忙一求情,许是连罚俸都不必了,你不懂这个道理,贾琮未必不懂啊!”忠顺王语重心长地道。
忽冷忽热,我貌似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