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杌寻放下茶碗,抬手自上而下抹过脸,物化能力相当于是在他原本的脸上重新复刻了一层揭不掉的人皮面具,不用系统出手,他现在也可以随意变换面容,这其实是一件挺恐怖的事情。
不知为何,在德仁面前,张杌寻基本没有想过掩藏自己,仿佛德仁只是一个与他熟知的,可以倾诉秘密的故交长辈。
见他随手就变换了容貌,德仁也没有显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显然他早就知道张杌寻有这种能力,又或者是他见过张门雨的这种能力。
“有人说我长得和他很像。”张杌寻道。
德仁将手边的烛灯端着走了过来,仔细端详着他明艳的面孔,在烛光的辉映下,那张出尘的脸上透出了几分恍若圣洁的意味。
“像也不像。”德仁道,“你接触过人间,比他更有温度一些,若要用可触及的事物来描述,他更像是乌云绵雨,浸透人心,会收走身边所有的热,本身却依然是雨,不会改变。”
张杌寻对于德仁的这种形容有些意外,“那我呢?”
德仁缓缓笑起来,“你则是清晨雨后初晴时,青叶白荷上的甘露,薄阳融醒雾,不可捉摸,却也不会过于孤凉。”
这形容整得张杌寻有点略微的不自在,心里有点复杂,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只好快速将吴邪那张亲和度点满的脸重新弄上,抗氛围满分。
距离晚间歇息还有些时间,德仁开始回忆遇见张门雨的那段往事。
“我不知他是何时进的雪山,他是在刚入冬的那会儿突然出现在寺庙门口,来这里寻找原先的德仁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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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刚被班禅推选为大喇嘛。
那人来到山寺门口,小喇嘛请他进寺门,他却拒绝了,无奈小喇嘛只能去请来大喇嘛。
因为早年的那一次经历,大喇嘛对雪山来客的事情格外在意。
因此当小喇嘛说明了雪中来人的事情,大喇嘛一直记得约定,便走出寺庙去见他。
大喇嘛对小哥的面容记忆犹新,即使时隔多年。
然而当他看到张门雨陌生面孔的时候还是恍惚了一下,修习多年他早已练成了不动于心,不讶于物,但那一眼是真的惊艳。
那人静静的站在庙门口的一棵长叶赤松旁边,身后是银白霜叶与飘飘落雪,他侧过脸看向这边的一瞬间,大喇嘛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两行诗。
玉骨若惊棠,灼灼栖寒枝。
那人的容貌浓墨重彩,仿佛从古画里走出的绝世之人,亦或是趁雪天出来游戏人间的山中精怪。
大喇嘛看着他,一开始以为是雪落下来白了他的发梢,待那人将戴在头上的披风兜帽取下,满头银丝倾泻。
大喇嘛才惊觉,这人年纪轻轻,不知何故竟然早生华发,但细看来,才发现那人原本就是满头银发。
即使容貌大相径庭,但那种清冷超然的气质又有些相似,大喇嘛想从那张脸上找到熟悉的样子,却是无果,只觉得他的眼神分外孤寂。
大喇嘛心说,这又是一个神怪的人。
那人很谦逊的通报了自己的姓名以及来意,从大喇嘛口中得知德仁早已亡故多年后,那人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可否容我入寺一观。”
张门雨第一次来吉拉寺,大喇嘛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漫无目的,闲庭散步。
直到看到后山天井中的那座石雕,他的脚步忽然停下。
张门雨问大喇嘛这人是谁,为什么看起来这般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