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之谦逊了一句,随后果然不再往回走,就站在伏魔殿前的台阶上等待。
赤都神将感应了下张牧之身上气息,忍不住心中嘀咕:“当时在鹤鸣山中初遇时,这小子神通法力尚入不得我眼,全仗那宝贝法印压制我。”
“如今这才几个月不见,他就精进到这般境界?只看法力就已经不下于我了,再加上他一身法宝,所修雷法又厉害……”
“我这位护法神还没来得及发挥什么作用,他就强横起来了,这还要什么护法神?”
“当年王善为萨天师护法十三年,便得了好大的功果,我还想着效仿来着……看这形势,我日后恐怕就要沦为跑腿打杂的仆人了……”
不提赤都神将在哪里黯然神伤,只说张牧之在台阶上等了片刻,突然侧耳听了下:“到了!”说着就开始整理了下衣冠。
广场外一众金甲神将也屏气凝神,安静地等待着各位真人前来。
又过了十几个呼吸,只听几声金钟玉罄鸣响,张天师带着一众道人穿过月亮门,陆陆续续来到进入伏魔殿前的广场。
前方有几个年轻的道人手持竹笙、金镲、玉罄等乐器吹走其道家雅乐,众道各按出处修为排好班次。
当代天师张懋丞带着四个紫衣道士来到近前,张牧之连忙几步走下台阶,惶恐躬身道:
“小子年幼德薄,岂敢劳动父亲大人和各位真人、同道来此?”
张懋丞满脸都是喜意,双手将张牧之扶起来,哈哈笑道:
“一者是来贺吾儿将六天魔王彻底炼杀,自此魔患消弭,正气昌隆,二者是因你道行大进,天仙正果可期,些许礼数,倒也当得!”
旁边四位白须白发的紫衣道士都是张家之人,按辈分还算当代天师张懋丞的叔伯,个个皆有阳神真人的修为。
张牧之再次朝四个老道躬身:“晚辈纵使有些微末功劳,也不好劳动各位尊长大驾!”
其中一位身材高大,长髯及腹的老道笑道:“你立下如此大功,修为也精进的极快,可称我张家自虚靖祖师之后第一人!我等来迎一迎你也是应该的!”
另一个稍矮些的老道,生的满面虬须,面黑如铁,大笑起来声如铜钟:
“我张家自虚靖祖师成就天仙后,历代天师都是阳神飞升,不料如今你父子二人都有天仙之望,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四个老道士一起点头:“确实如此!我张家气数愈发昌隆了!”
如今这广场上几百道士,其中十之七八都姓张,听了这话个个喜笑颜开。
张牧之连道不敢,随后微笑着朝四方躬身致谢,同时在心中翻动起各种念头:
“父亲大人用心良苦,经过今日这一场,我继位天师当再无阻碍!”
“就算日后父亲大人闭关、飞升,那沈氏和张元吉再想整出什么幺蛾子,怕是也无一人肯配合他们行事了!”
“若按原来的历史演变,父亲大人羽化飞升后,其弟张懋嘉敢和张元吉争位,恐怕暗中就得了这些长辈和族人的支持。”
“说到底还是自家修为决定一切,偌大一个张家需要一个修为能镇压当世的人庇护。”
“张元吉只是个被宠坏了的纨绔,如何能服众?张懋嘉好歹也是阳神真人!”
张牧之渐渐将许多问题想明白,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在南京时多蒙叔父照顾,可惜叔父尚在南京朝天宫镇守,无瑕来此分享今日之喜。”
“吾儿倒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想到此处,张懋丞笑的更加和煦:“吾儿不要心急,我已经给他发了书信,你继位天师时他也会前来祝贺!”
张牧之大喜:“那是再好不过了!孩儿也许久未见叔父了!”
四个老道士看见这“父慈子孝,阖家和睦”的场景更觉欣慰,都忍不住抚须点头。
父子两人又客套几句,张懋丞才笑着道:“今日来的仓促,没来得及准备什么朝贺的科仪,不如众同门齐颂《度人经》为吾儿作贺,如何?”
四个老道士一起大笑:“善!”
《度人经》即《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又称《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经文旨在弘扬道家“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之理,教导世人光积功德,奉行诸善,以至消灾解厄,渡人成仙。
此经本不是朝贺庆祝的经文,但今日张牧之灭杀六天魔王,使世间众生不再为六魔所惑,正合仙家“无量度人”之意,故而当代天师提议众道齐诵此经作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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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并非将此经六十一卷全都念完,其中“第一欲界飞空之音”最适合当下之景。
但见包括张牧之、张懋丞在内的众道士俱都敛容肃穆,语气郑重地念诵: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穷!”
“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
“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祆魔精,斩馘六鬼锋。”
“诸天气荡荡,莪道日兴隆!”
众道诵经毕,张牧之纵使知道此乃虚礼,亦不由感到振奋,心中突然福灵心至,一道清气从顶门飞出,在空中凝结为亩余大小的一团祥云。
祥云形如田田莲叶,中央托着三朵含苞未放的莲花,莲花上又悬着一口西瓜大小的宝钟,其色古朴无华,散发着道道青光,正是一口混沌钟。
“咚!”一声清亮、悠扬的钟声响起,场中众道士听了都忍不住心头一静。
“吾儿道业果然高深!”
张懋丞哈哈一笑,同样现了顶上三花,朵朵清气祥云之中三朵青莲已经微微张开了缝隙,仿佛下一瞬便要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