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道不正是在谋逆么?”李存礼眼中是刀剑般的清光。“殿下而今难道便不是?天子我杀得,谋逆难道我便怕了?我既做得成济,何惮于旁的名声?”

“你也知你做的是成济之事。”李绛璎此刻倒是显出咄咄逼人的意思来。“那你大哥又成了谁?司马昭么?你该也知道成济在司马昭手底下是个什么下场!”

“殿下,你似乎总想让我同大哥离心离德。”李存礼似笑似叹。“那已经是个死人了,难道还会碍着殿下的复国大业?”

李绛璎微微一滞。

是,不会。

她为何总对此耿耿于怀?是她在替李存礼鸣不平?可她为何要鸣这个不平?

这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

李存礼却像是会错了意。

他叹息道:“殿下不必介怀,我当然知道来日社稷功成大哥在史书上也留不得什么好名声,可我是宁可叫后人那样看他,也不愿叫杀他的人拿他的名字去做个所谓的明君贤主,更何况——明君贤主?他张子凡也配?”

李存礼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认通文馆都是些伪君子,可别忘了白沙在涅与之俱黑,通文馆十余载把他将养出来,又养出的是个什么?”

李绛璎却道:“我倒不觉得你通文馆中是些伪君子。”

李存礼抬眼看她,有些讶异。

“譬如你。”李绛璎一指他,笑意几分狡黠。“以为垂衣拱手便能叫旁人看作君子了?还差得远呢,所以这伪也没伪出什么意趣来,不能算是伪君子。”

李存礼也跟着笑了。

“是,殿下慧眼。”

“可不是君子的,却有风骨。”李绛璎叹道。

李存礼又是一怔,李绛璎却早不看他,转头对萤勾道:“尸祖如今情形已经稳固了许多,只等不良人自荆州一退,便可启程去金陵府了。”

萤勾正托腮仿佛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飞鸟,闻言转眼看她一回,道:“怎么,总算想起我是能做幌子的那一个了?”

此话一出,她和李绛璎俱是沉默了一瞬。李绛璎是没想到以萤勾的性子会揭破这一点,看出她方才是觉得自己话说得太古怪而有些不自在,萤勾则是猛醒以自己素日的性子不会说出这一句来。

萤勾眯起了眼睛,道:“女娃娃,你好像真有几分本事。”

李存礼的手在腰间按住了,他能感受到萤勾不知为何已起了一点杀气,起先有些茫然,然而心思一转也明白过来。

李绛璎早说过,为萤勾诊治这离魂之症最后不是要为萤勾除去阿姐的魂魄,而是要使阿姐的魂魄与萤勾的合为一体,这定然会影响到萤勾本来的脾气,看萤勾而今这杀机凛然的一瞥,只怕是她已经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