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网络缓冲需要一定的时间,艾斯特锁定几个最可疑的日期,拉动进度条,检查外出时段宿舍的变化,看是谁撬开过她的宿舍。
很快,一个熟人的背影闯入镜头。是黎思德,他拉低兜帽戴着口罩,娴熟地摸进宿舍,把银狮带走又还回来。出于安全起见,艾斯特没有跳过这似曾相识的桥段,而是倍速播放,以免错过黎思德共犯。
很遗憾,并没有。在银狮被带走的两个小时之间,她的宿舍安全得滴水不漏,全无小偷光顾的迹象。
怎么回事呢?
倍速,倍速,再倍速,当日的录像里,真没有出现过新的贼人,反倒把艾斯特看得眼球酸涩。白白浪费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着实有些不悦,便调整日期,选定最可疑的时间段,誓要揪出这条狡猾的狐狸。
日期调整到中洲留学生向艾斯特赔罪的那个下午,时间设在她出门之后,速率为十六倍,那个帮黎思德掩藏犯罪痕迹的人,终于要暴露身份了。
她正全神贯注时,中洲留学生的电话打来,帮她缓解了稍许压力:
“嘿,蒂莉科特小姐,黎思德出院了,我们打算给他接接风,顺便嘛赏他个下马威,叫他往后收敛一点儿,你意下如何?”
“时间?”即使艾斯特被黎思德撬过宿舍,她也不恼怒,毕竟黎思德只是偷走银狮,还会按时归还,“如果我没空,请代我向他问好。”
“明天中午十二点,医学院附属医院,离这里不远。”
艾斯特本想拒绝,但她的嗓音忽然升高了十个分贝,仿佛是在强调什么紧要的事:
“我会去的,我会去的。”
“哦?蒂莉科特小姐很少用反复的修辞手法吧?”心理系宿舍里,眼镜男听着电话挂断的提示音,向格威兰的瘦高个舍友打趣,“黎思德要康复了,我们煮一壶坚果,给他当下酒菜吧!”
瘦高个哪怕扔开游戏手柄,随便电脑里的敌人把他的人物处决,也要表示反对:
“不行!巫医典籍记载过,酒配坚果,有着令人伤痛加剧的魔力,会把黎思德疼死的!”
“哦?那我们该准备些什么样的补品呢?”
“煮两根牛棒骨吧!”
“你真当他是狗哇,骨头也啃得动?”眼镜男拍拍瘦高个的肩膀,拿起他的鼠标键盘,霸占了他的电脑,“起来啦,查查论文资料。”
瘦高个倒是不贪玩,大度地把电脑让给眼镜男。不过,在看到眼镜男浏览的网页后,他的上嘴唇立马撅到和鼻孔一般高:
“你改学新闻专业了吗?什么《海军暴行见闻录》,这帮不到你种田啊?”
“农林专业不是种田,好兄弟,”眼镜男笑得十分开朗,开朗到瘦高个摸不着头脑,“你看,我们在晨曦混吃等死,你老家的学生却在游行抗议——”
“抗议?抗议什么?”
“抗议海军打人啊。”
“打人?打什么人?”
“流浪汉、示威者与反对戒严令的学生,”眼镜男敲敲昂贵的有机发光半导体显示器,让瘦高个专心思考他的问题,“你认为他们的行为值得表扬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你是说打人吗?”
“嗯,当然。”
“不值得。”
“哦?为什么?”
“因为打人是不对的啊。”
“哦,打学生是不对的吗?”
“打人,打人!打流浪汉、小老板和学生都不对!”
眼镜男支着腮帮,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是说,只要打人,那就是不对?”
“对啊!只要打人就不对!”
“那你怎么老爱和黎思德打架呢?”
瘦高个看向眼镜男,那眼神像关爱一个傻瓜:
“都是他先动手,我才反击的啊?你是智障吗?”
“噗,是是是,我是智障,那请你再回答智障一个问题——你愿意指责打人的海军吗?”
“会啊,我会发报,我会声讨!
“你声讨?”眼镜男半弯腰,前倾身体,凝视着瘦高个,“你的父母、你的长辈、你的家族都是因海军才能这般富饶,如果你声讨海军的话,你就没有钱买电脑,没有钱淘那些书,没有钱住这间宿舍,更没有钱买毕业证书了。”
“你真是傻瓜吗?”瘦高个抓着蓬乱的头发,一脸不解,“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打人就是不对啊,就像黎思德总爱瞎扯,不能因为他是我们的同学就骗他说是对的,但凡是错误,一定要指出来啊?你们幼儿园老师没教过么?”
“哦,那也对,我没钱读幼儿园,”眼镜男关闭新闻网页,捂着半边脸,欢快地笑了,“连一个低能儿都分得清是非对错,敢于批评他的家族,我呢,却在学校里以读书为理由远离家乡的苦海,怎能不羞愧难当啊…”
最后那句话,他是喉头哽咽,怎么也不敢念出来,但他知道,即便不说,他的心依然在呐喊——
北共治区,还有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