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乱说。戴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一个人坐在哪个位置上,就该履行哪个位置对应的职责。你埋怨我攘权夺利、尽做些两面三刀的勾当,殊不知我也有自己的难处,不比你们轻松。有时候,我真想回到走出训练营的时候,做一个无拘无束的自由人,远离风雨忧愁啊。”
“行吧,各自体谅。谢尔德,我有两个方案,一是让文德尔先生切身参与后续的侦缉,配合我们拿住他的疏漏,借帝皇使者吓破他的胆,让他方寸大乱;二是让文德尔先生寻找洛戈森集团雇佣的袭击者,给洛戈森先生一个深刻的教训。我想,这种内部问题内部消化的提议,文德尔先生也没有理由拒绝。”
“很好,戴维,你自行定夺吧。”
“我自行定夺?我什么事都自行定夺,那还要你这个上司干什么?”
“你身处一线,最了解灰都民众的意见。让你定夺,是信任你的体现,不要辜负了我们的期望。去吧,尽早下决心。”
“哦,感谢信任,谢尔德。”
电话挂断,戴维看向满头雾水的少年,笑出了现眼的丢人态:
“孩子,学到了?不要以为这种人是酒囊饭袋,只会用近乎智力障碍的话术应付下属给出的选择题。他们只是浑身抹油的滑头鬼,不愿意肩负任何风险,把抉择之后的责任推给下属承担罢了。”
“要等多久?”
“我尽快。你待在这里,暂时不要走动,也不要用公共网络发送关乎案情的信息。等我筹办齐你的装备,我再回来找你,明天,不,明早。切忌外出与电子通讯,如今稳重为先,浮躁不得。”
“我明白。”
“另外,若是露丝问起我们之间的谈话,你就说我在跟你讲解无名氏的侦缉档案。”
“明白。”
“露丝?歇够了吗?进来讲话。”
门打开时,露丝正拿着手机,眼神无比凝重。她望向笑容轻浮的戴维,把手机屏幕里不断累积的通话时长展现出来,说:
“失去阿格莱森的联络了。”
“什么时候?”
“刚刚。”
八分钟前,阿格莱森刚拨完伙计们的电话,叫大家先回到店里等他。他自己则是靠着墙,运转起加强肉身的祈信之力,把断裂的肘部骨骼捏回正位,再撕咬外套缠定臂膀,让随肉体增强代谢痊愈能力尽快修复创伤。
做完这一切,烦人的手机又在裤兜里振动。不用看,他也知道是没有好脸色的舍丽雅探员又来催命了。他两指捏住手机,接通电话后把手机往肩头一夹,忍着痛懒洋洋地骂道:
“你们也看到了,刚才多险啊?为了你们,我前后跑了半年多,挨多少白眼谩骂,今天还无故断了条胳膊,他妈的,医疗费不能我出,必须加价!”
“加到多少?一千一百万?”
“成。”
“预约灰都最好的骨科大夫也花不了五十万,别贪得无厌,阿格莱森。旧区的黑诊所很多,先找一家去包扎好,费用由我们报销。另外,这些天注意隐蔽,我有预感,不等消息传开,就会有人找上你。
如何与他们周旋,靠你自由发挥了。”
“哼,预感?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吧!女人的鼻子比爱偷腥的猫还灵,看来这话不假。”
“埋怨无用,阿格莱森。我们付钱你做事,公平交易风险难免,忍忍吧,实在讨厌我,我申请上级,立马换个人与你联络。”
“别、别,别!我还指望您发发善心,赏我点人间春色呢!”
“调戏女士不是好习惯,阿格莱森。”
“舍丽雅探员,你知道吗?在博萨,在我小时候,在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流行着一些以圣恩者为主角的小说…说什么圣恩者刀枪不入,浪迹在大地上,见世间有欺压不公便奋力拼搏,当官的有钱的一律都打倒…得罪的人多了,就有人算计他,给他的酒里下毒药。
嘿,这毒药说来真怪,既不是蛇毒也不是河豚毒,配得是一堆兽角草药…喝进肚子里,是该瞅准肝肾胃,把人药个肌肉痉挛吧,可它没有啊,它没有啊,它竟然、竟然有解药啊!
哪来的解药啊,狗屁不通!但他偏生那么写了,我能怎么着?我就绕着她的头发…缠在指头上,软软滑滑的,我跟她说…说解药…
解药是他娘的什么?是他娘的找个没破膜的女人睡一觉!我干他娘…我读不出口,给妹子笑话了…
后来,我悟了,拉不出屎的东西,他根本没见过圣恩者!他写他的妈!写他无中生有的婊子妈啊!”
阿格莱森在吼些什么,露丝压根听不懂一句。
因为那是博萨人才会说的话。
她试着命令、劝解并祈求,但阿格莱森的声音还是那么狂暴。终于,似是有什么物体摔在地上,失控的宣泄戛然而止,扬声器里只余电流在滋滋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