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手表和电话的学生则是看了眼时间,不紧不慢地啃起宵夜,被人流推进了校园。他们踩过校门穿过通道,爬上阶梯走上扶梯,机械般地回到教室读书刷题,仿佛校园始终是这么平静,仿佛学校始终是这么安宁…
仿佛教学楼下从未有人厮杀或哭泣。
塔都斯捂着肚子,眼眶酸得像沾了洋葱汁:“饿了,再吃点东西。”
埃尔罗抠起耳朵,把视线转向正在收摊的餐车上,说:“嗯,再吃一顿。”
在埃尔罗的引导下,两人来到一辆修补过的餐车前。埃尔罗抽出两张零钱,请脸上添了好几道疤的老板来份牛肉和羊肝卷饼,不用找零。一听他们是脱离苦海的高中毕业生,老板便不推脱,熟练地炒起料摊起饼,和他们聊起难忘的校园光阴。
老板说当学生的日子是最幸福的,除了读书什么都不用想,出来打工做小本生意,麻烦是一件接一件,弄不好还要被条子刁难,平白无故就挨顿打,连医药赔偿的钱都讨不到几个。
埃尔罗从旁附和,说高中毕业后,去到高校的时光是仅有的自由岁月了。假如他进了社会找不到工作,只能去扫大街洗盘子捡垃圾,那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他是想都不敢想。
塔都斯选择保持沉默。他在高中混了三年,没人敢管他,没人能管他,也没人有心思教育他。三年的时间里,他都做了哪些有意义的事?是和狐朋狗友飙车赛摩托,还是到游戏厅打电动争输赢?亦或是带坎沙去胡吃海喝,顺道去酒店找阿姨舒心舒心?
可当美味实惠的卷饼咬进嘴里,那些滑稽的往事再不要紧。他越嚼越凶、越咽越快,没几口就把卷饼吞了干净,连塑料纸上的酱汁都舔进了胃里。他擦擦嘴,摘掉腕表塞给老板,不顾对方的错愕,两手插兜便走远了去。
埃尔罗慌忙追上他,却听他说:
“挺好吃,挺好吃。”
“那是自然,大哥你高兴最重要。这周不是有大明星的演唱会嘛?我记得你可爱听她的歌了,打不打算去?”
“索菲拉?去啊,我订的贵宾间,有独立包厢,说是隔音效果不错,事后还能优先见到她,抢先要拥抱签名呢。”
“哎呀,羡慕死你啦。”
“羡慕个屁。想去直说,带你一个不是问题。”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阿谀奉承…少拍马屁吧!还真想当狗腿子啊你?恶心!”
骂归骂,笑归笑,二人仍旧约好了碰头的时间,准备等演唱会开始后再聚一次玩玩。
由于索菲拉·阿努尔的演唱会空前盛大,麦格达的机场、长途汽车站和火车站的人流量过高,远超它们所能符合的极限。为此,市政厅采取紧急措施,在演唱会前后限制交通出行,以免发生诸如踩踏、冲哨之类的恶性事件。
刚到麦格达的少年很不幸成为了牺牲品。他订购的航班被延迟到一星期以后,想转其他城市的班机?门都没有。现在离开麦格达的公共交通路线近乎瘫痪,唯一的办法就是搭乘私家车。可是一看网友们在社交媒体上的诉苦,少年便乖乖地选择露宿街头——
上一批想走出麦格达避风头的倒霉蛋,已经在高速路上塞了三天。与其跟交通状况赌运气,不如等演唱会结束再坐飞机。
诚然,露宿街头着实不可取。他还是准备花高价租一顶帐篷,找处清净的地方熬过这几天再说。
大抵是猜到了他的难处,李依依联系上了他,把先前托人抢到的演唱会门票转赠于他,还求他到会馆后开启视野共享,好帮营地里的朋友们见识见识中洲人里的大明星有多奔放热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少年便应允了李依依的请求,背着帐篷睡袋去会馆占位置了。等到大明星驾临的那一天,他把行李存放到保管处,早早找到视野最佳的位置,当起了转播用的摄像头,与朋友一同欣赏中洲风格的歌舞表演。
当热烈的掌声与欢呼炸响,索菲拉·阿努尔浮现在聚光灯下。她的舞装由水晶片与珍珠链构成,反射着夺人心魄的晶彩光辉。她的腰身曼妙如蛇,肩颈的灵媚胜过天鹅,舞步开合大度,仪态炙热如火。
她的服饰暴露而不低俗,她的舞姿性感而不艳情。她像是匹驰骋草原的母狼,正在追逐仓皇而逃的猎物,用最原始的步态彰显她的力量,用最狂野的身姿表露她的感情。
纵使相隔甚远,少年的朋友依然看呆了眼,如半醉的地痞流氓般滴起哈喇子,痴痴地说若能搂这娘们的腰,且在那屁股上揉个一揉,就是被挂到操场上暴晒也值当了。
她还没发完痴,激荡心弦的歌曲便从索菲拉的胸肺里爆发出来。那感觉,就像是音波荡入了颅腔,引得耳膜、眼睛、大脑都与之共鸣,随之喷发热血,随之燃烧激情。千千万万的观众们为之呐喊高呼,唱出与索菲拉相似的歌曲。
在这一刻,场馆里的全体人员似乎都获得了帝皇亲吻过的歌喉,发出了天籁之音。
当真是苦痛已逝,盛况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