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游戏机,两只手柄,是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少女较量的好工具。
说是较量,坎沙始终是被动防守,迟迟打不出进攻的反击。倒不是他反应慢、不会按招,问题是,格斗游戏这东西,和现实的格斗完全是两码事,考的不止玩家的反应与应变力,还有各个连招的组合衔接、以及攻击生效的帧数,这些,可全靠硬背,马虎不得。
“哥,你单防不打,没意思嘞,”海芙把咖啡杯架在胸上,嘴叼着吸管,笑得坏兮兮的,“这么磨着,到时间了,要判你输的!”
“我懂…”
嚼着口香糖的坎沙,是看死了电视屏幕不放,等挡住了海芙的试招后,两眼一瞪,双手猛搓,必要在计时结束前反败为胜了。
然后他就看着自己操纵的角色被骗了身位,给一套连招从天上卡到墙角,彻底清空了血条。
游戏结束,电视上,那燃烧在火焰里的“十败零胜”字样,把坎沙的脸照得老黑。而海芙,是欢呼着甩开手柄,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美滋滋地吸起了咖啡,又一次庆贺起胜利,还向坎沙靠了靠,那神情,跟斗赢了弹珠的小屁孩似的,臭屁得不行:“嘿嘿,哥,你工夫不过关,不过关呦?”
不知怎的,坎沙费了好大的心气,才克制了学那些暴躁家长抽熊孩子屁股的劲儿,没把海芙按在沙发上揍一顿,只是揉着眼眶,把话讲得酸溜溜的:“嗯,行行行,你厉害、你厉害,我实在没能耐过招,下次你自个儿玩吧。”
啜完咖啡,海芙把纸杯抛进垃圾桶,往坎沙的胳膊上一靠,眼睛里尽是不老实的坏笑:“嘿嘿,哥,别生气嘛,大不了,让你几局,给你尝尝鲜嘞…”
“没大没小…”
坎沙把她的头一按,从身边推开,也不管她笑得多可恶,给她脑壳邦邦敲了两下,疼得她捂着头,气鼓鼓地把嘴一噘,缩得跟一团孵蛋的母鸡似的:“哼,打不过就欺负人,不害臊…”
说得在理,坎沙只能咳两声,谈起海芙的家事,试图把话题岔开,省得辩不过她。要知道,当男生和女生斗嘴的时候,不论怎么说,闹到最后,都会变成男生理亏,想要逃出必败的赌局,唯有尽快转移女生的注意力,以免她们喋喋不休地唠叨下去,吵得人头疼。
和海芙玩了个把月,坎沙对她的家庭状况有了些数,可以大胆问话,不担心她置气了。
塔都斯没有瞎扯,她确实是和父母赌气,从珀伽跑出来的。可是呢,跑了没几星期,她就在快餐店被人扒了钱包,连粗面包都买不起,只能去餐厅洗盘子。可她没身份证件,又明显没成年,正规的餐饮店怕惹麻烦,都肯不收留她;肯留她打工的呢,一天累死累活,开的那工资还低得要命,连顿饱饭都吃不足,只能扒客人的剩菜填填肚子。
折腾了些时日,她是真扛不住了,找公共电话亭,想给父母认错。可电话还没接通,她就按回了听筒,蹲在电话亭里,捂着脸,闷声不动。她可是发了狠话,要混出个样子给爸妈瞧瞧,叫他们知道,就是没了他们的啰嗦,她这个当女儿的,照样能养得活自己。可现在呢?钱没了,饿瘦了,衣服都好久没洗过了,一身全是油污汗臭。难道要她在这里等,等着爹娘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然后腆着脸哭鼻子,往他们怀里一哭,说自己不懂事、说自己错了?
开玩笑,青春期的孩子,哪里愿意认错。不跟父母对着干的,都是帝皇开过光、天生不叛逆的。反正啊,她是思来想去,拿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找一些客人比较多的店,点个单人份的套餐,等快吃完了,瞅着服务员在给别人上菜,赶快把嘴擦干净了,往门口一站,装得若无其事,切莫引人注意,只等出了门,拔腿就跑。
别说,这招是有些用处。好多天没吃饱饭的海芙,美美吃了几顿。因为她叫的菜少、溜得又快,等服务员追出门,早不见她的影,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祈祷这逃单的小娘们别再回来,要是她敢,肯定得逮住她,叫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海芙又不是傻瓜。逃单这种事,肯定得换着店来,一家一家地试,瞅准一家店吃,那不是送死嘛?可是,她的主意打得精妙,店家的眼光更毒辣,没多久,她就给堵着门的店老板抓到后厨,听着面相不善的厨师把磨刀石蹭得擦擦响,双膝发软,哆嗦得说不出半句话,就差往地上一跪,求店老板大人有大量,放她这小朋友一马。
放了她?做梦。厨师是没耐心地敲了几个鸡蛋,又一刀剁了根牛大骨,把案台都劈出了印子。这下,不等店老板问,她自己就慌了,家在哪儿住、爹妈在哪工作,一股脑全交代了,就差把生日星座说给人家。
听明白了,店老板是拿了方抹布,沾点儿水,帮她擦擦脸,见她生得俊俏,还是个混血小美人,竟然不为难她,还给她推荐了能挣钱的好地方——麦格达最奢华的酒店。不过呢,老板是嗦着牛棒骨,让她想清楚了,去了那里,可要乖乖听话,要是她不懂事,得罪了大人物,有人教训她不说,还会给她的家里打电话,叫她的爸妈接她回去,看看她们的好闺女有多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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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也可以认个错,乖乖给家里打个招呼,让父母领着感谢金过来接她。慷慨的老板,是笑呵呵地咬着水果,叫她慢慢想,不着急。
哪还用想?海芙是学着爸妈的样,跟帝皇祈祷——帝皇在上,可算有好心人乐意帮她了。
但等到了酒店,她才察觉事有蹊跷。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是领着她去洗澡,还把她掰扯着看了私处,夸她有些姿色,要好好干,服饰好了贵客,钱财啊,滚滚而来。
再傻,她也明白,这是进了那些爱飙车的“社会朋友”说的窑子窝了。
想跑,她不敢;找父母认错,她丢不起那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跟着老女人学些难以启齿的技巧,希望别被抽中,要是被抽中了…那就硬着头皮上呗,总比回家破相要强。
坎沙是听得两手一搭,无处安放:“这…你没跟他们说你年纪多大吗?”
“年纪?”海芙把头一低,像坎沙要了钥匙链,用小刀修起脚指甲,嘴都撇歪了,“说嘞,他们还怪高兴的,说是越年轻越好,人家就好这口…”
“真是离了他妈的谱…”难以理解塔都斯家的企业文化,坎沙也倒了杯冷咖啡,一饮而尽,为下午的课提提神,“还学那些…不对,那些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