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声?”
“是啊,假如人生能够重来…”老曼德的嗓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轻盈,几乎是微不可闻,“你是想专心读书,还是将错就错,接着做公主的情人?你…会走哪条路?”
废话,诺克真想捧腹大笑,告诉老昏头的家伙,人生没有倒退键,走错一次,就永远回不了头了。所以,他嚼了嚼空气,打算狠狠嘲笑尊敬的导师,又收了口、迈出腿,拧着眉头走近安息的老人,把食指横在鼻孔前,探察生命的呼吸是否存在。
答案是没有。曼德·福斯特死了,死在问出困惑的瞬间。不能相信,诺克不能相信可恨的老鬼会死得如此轻易、如此无声,便揪了根胡子,想将这家伙疼醒,却得不到任何反应。这下,他知道,怀揣无尽奥秘的林博士真的死了,自己算是能松口气了。
松口气?不,不,诺克弯下腰,捡起撂在焦尸旁的手杖,高举这介乎轻巧与坠手之间的木制品,竭力砸上老曼德的颅顶:“走?走你的烂皮靴!没种的懦夫,后悔杀了朝晟的元老?后悔把我当猴子戏弄?迟了!下炼狱去,在油锅里后你妈的悔吧!”
这手杖堪比最坚韧的木棍,轻松地把那发脆的老龄颅骨开了对瓢。当温热的脑浆溅在脸上,诺克的眼睛直冒凶光。他将手杖挥得更高、将手臂抡得更劲,只几棍,就敲烂老曼德的头,拍得颈椎和喉管漫天飞舞。
怨气的倾泻用不了多久,等老曼德的头和脖子砸成骨肉血泥,诺克就甩开手杖,瘫在地面上狂笑。等眼泪笑干后,他走到卫生间,看了眼镜中碎裂的血脸,笑了又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清洗血污,给情人发去消息。
他相信,已死的林博士照样算得上稀世之珍。只要缇洁雅殿下肯美言几句,王庭定不吝啬宽宥和奖励,没准,会赐他与公主完婚,洗刷家族的犯罪历史,奖励怀特家族去做合法的生意,让他在失望的祖父、在尖酸的血亲面前扬眉吐气。
“死了?”
在某座不知名的牧场外围,当成群的牛羊穿过泊油路走回青草地时,一棵路标后的孤树下,正翻铲泥土的老伍德停住手头的动作,把兵工铲插进土里,凝视粗糙的掌纹,兀自说话。
“伍德爷爷,怎么了?”听见他的惊疑,铺完野餐垫的西尔维娅放下调拌的酱料碗,戳了戳安装便携燃气灶的哥哥,从草坪走到大树下,眨了眨水灵灵的眸子,“身体不舒服吗?我可以帮忙的。”
“呦?要我把小姑娘当苦工使唤?哈哈,我丢不起那人咯,”扽掉脏了手的泥灰后,老伍德在树皮上蹭了蹭指甲,才拍拍女孩的头,舒了口气,牵着她到餐垫上坐下,帮忙碌的高尔登拾掇餐具,“稍作歇息,过会儿再忙吧。人老了,多愁善感是难免的,我啊,也逃不了这宿命呀。”
说得轻松,但老伍德心里明白,在祈信之力回归身体、在康曼城的感应消散的时候,负责到康曼城活动的第十二号分身已然消亡。按理说,上过游轮的家伙是另有所获,该如剩余的分身一样,将搜集到的情报及时传达,而今他死得蹊跷,不定是计谋败露,给哪只黑手扔进伯度河喂鱼了吧。
感伤吗?不,深谋远虑的怀斯特·伍德、真正的林博士可与软心肠沾不上边。一个分身而已,死了,那就死了吧,与他这本尊何干?能随时改变外貌的他,要顾虑的才不是行踪问题,而是前往温亚德的时间、与老朋友会面的开场白…
与大地的常青武神对峙的资本、激活原初之岩的诀窍、要迦罗娜出手搭救的砝码,以及开启本源的密钥。
世事无常,欠缺峰回路转,亦少离奇曲折。曼德·福斯特的心声,林博士永远不会知道。依他的性格,即使明了分身的彷徨,恐怕也是付之一笑,唾弃动摇的信念吧。
笑容之前,平底锅架到燃气灶上,棕榈油滴落着平滑,新鲜的牛羊肉在油光里滋滋响,碾碎的海盐与黑胡椒粒粒添香,鲜少的蜂糖增一分焦甜的美,些许的果酒中和了脂肪。好肉为食的草原上,心无戒备的兄妹遗忘了苦难,缠在老人的身旁,等着陪他回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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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幸福的时光,孩子们选择祷告。祷告吧,祷告吧,以瑟兰精灵的谦卑与虔诚之姿祷告吧,向存在于教典与童话里的神圣帝皇许下愿望,请祂保佑你们的旅途无忧,请祂保佑你们安稳归家,来,诵念祂的尊号,说一句格威兰人常讲的——
“帝皇在上…”
向神圣帝皇祈祷的权力,并非由小朋友独享。接到消息的黑水探员及时封锁案发现场,以强硬的态度驱赶试着理论的中年胖警察。那宽厚的肩胸、一丝不苟的神情,和墨镜后的凶光,无不在告诫想打探消息的蠢猪——想死就尽管来纠缠,黑水的人不介意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