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父亲

明日无瑕 提笔随缘 2829 字 17天前

他忽地拦腰抱起夫人,将之扔到床上,按住柔滑的手腕,对视眸里的灰潭,一言不发。茉亚没有逃避视线内的万千针芒,连眼睛也未眨,随丈夫盯、随丈夫看,再开口,仿若与事无关:“他告诉你了啊。”

“我以为你俩平日形同路人,是自端甚高,互为目下尘,”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祖先生咬着牙,恨恨地笑,讲起了家乡话,“感情,是结了梁子?”

“请说格威兰语,或者特罗伦语,祖。”

“放你娘的萝卜拐弯屁!你懂!你全听得懂!”骂完,祖先生忙抽了自己一嘴巴,又赶快按住茉亚的手腕,说回格威兰语,“当初在博萨,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是你走上前调戏我的,祖。”

“对…呸!那也是你先抛的媚眼!”

“我没瞧过你,你是自己靠过来的,祖。”

一句句话都是明摆着的事实,险些把祖先生呛成哑巴。试了好久,他才重鼓舌头,此时,一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错了还有理?别给我说得理直气壮!告诉我,留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摸清使团的护卫情况,将进入圣城的路线告知奎睿达家族,”直面质问,茉亚神情未改,活脱脱在应付像是无理取闹的丈夫,毫不上心,“现在,可以让我坐起来说话了?祖?”

“行、你老实躺着吧!”面对处变不惊的夫人,祖先生陡觉无力。先发制人的他却跟理亏了般,发声都没了底气,虚得要命,“你…你不能撒撒谎把我瞒过去?你承认了干什么?啊?你承认了干什么?我又证明不了,你用得着承认吗?说,你用得着承认吗?!”

“你不是笨猪,撒谎没用。”

“什么没用?你骗我一句就行!”

“那,我说我是看上你的气度不凡与英俊绝伦,一见倾心,你会相信吗?祖?”

最伤人的不是真相、亦非谎言,而是懒得掩饰真相的谎言。祖先生苦笑着松开她,低垂头坐在床沿,成了只斗败的公鸡,全然丧气。茉亚先把拖鞋摆在床脚,再爬上床,与丈夫背靠背相坐,帮他驱散盲风涩雨的愁苦:

“我与奎睿达家族有些割不断的渊源。我的母亲并非人类,为了她,我那出自奎睿达家族的父亲舍弃了很多,甚至包括自由。我的母亲是无所谓他的付出,但…我不能忍受,我不能忍受生来就亏欠着别人,哪怕他是我的父亲,哪怕再相见时他注定认不出我,我也要偿还…

我要同他两清。”

“明白,”异国的漂泊者悠然长叹,不觉向她紧靠,因为背后的温度是心安,“我不懂,他们夺去焱刃时,你就该离我而去,还留在我身边,是心怀愧疚,怕我撞了霉运,又或是想不开,客死他乡?”

“你很有趣,祖,”茉亚抱着膝,稍稍仰头,笑出他看不见的闭目风姿,“有一条可恶的舌头,有比舌头更恶毒的脑袋。手上好色床上木讷,嘴是风流心是专情,很有趣,我喜欢。”

只此一言,忐忑走出了祖先生的心房。

他感觉的到,身后的女孩在说真心话。既如此,还有何不满?相遇即是缘分,就算开端是无关纯粹的利用,如今不也背对背平静相谈?

多少年了,他始终活在孤独的阴影下,不知生而为何,不知走向哪方,只知活着,浑噩如失魂魄。直到路过博萨的海岸,他走进那间酒馆,瞥到黑暗里的一抹银光,忽而生出活着以外的兴趣。那时,他尚不确定是传宗接代的本能在作祟、还是单纯觉得勾搭可人的女孩会很好玩。等到死亡袭来,女孩背上他逃离危险,他才明白,正确的答案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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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祖先生翻躺在床,顺势搂着那纤细而不羸弱的腰,将茉亚放倒在身上,又和她四目相对:“我们算不算老夫老妻?”

茉亚撑起身,骑住他的腰:“再过四五年,应该就算是了。”

“嗯,茉亚,委屈你了,委屈你了,是我不好。再怎么说,你也是圣恩者,当我这个普通人的命中伴侣,着实是亏了本。”

“没这回事。圣恩者都是倔脾气,既有决意,不会轻言反悔。”

“是吗?为何?”

“大概,我们的心永远停留在了觉醒本源的一瞬吧。年轻的日子,我是个异常固执的人,但若未领悟本源,相逢之时,说不定比你更为圆滑。可惜,我成了圣恩者,注定要把这固执留到生命的尽头。”

“难怪啊,难怪你认同焱王是疯狗的评价…”想到夫人对焱王的态度,祖先生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