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母枯槁的手如鸡爪,指尖几乎嵌进桑晚的肉里,声音饱含着恐惧:

“你问这个做甚,程娘子告诉你的?”

桑晚见她灰白的发丝凌乱垂遮面,露出的半只眼眶布满了泪水,心一抽:

“娘,事到如今,您别再瞒我了。我爹他是不是天玄门的人?是不是被镇国公府世子裴谨之所杀?”

桑母死死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

“阿钧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照顾好你们兄妹二人,切不可再掺和天玄门的事。没想到这个程娘子竟如此忘恩负义,她为何要将你拉下水啊!!”

“娘,你同我说是不是真的?”

“前些日子你大哥回来说你入了裴府,我便分外不安。难不成,你去的裴府,是裴谨之的镇国公府?”

桑晚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

“娘,都是阴差阳错。我如今好好地在这呢。您先别哭。”

她扶着桑母半坐起,拿着丝帕为她擦拭眼角的泪:

“我爹真的是死在裴谨之的剑下?”

往事不堪回首,桑母叹了一口气:

“阿钧回来仅剩一口气,只来得及嘱托我照顾好你们。其余的事,我也是从程娘子口中得知的。”

桑晚拧眉,疑虑更甚。

“江湖事我一概不知,你爹一走,天都塌了。我每日一想起就哭,庆儿又不争气,染上了赌瘾…”

桑晚默默垂泪,家中变故就在一夕间。

“你爹死前握着我的手,同我说,莫让一双儿女为他复仇。江湖事江湖了,他此生入天玄门已无回头路,不希望你和庆儿再卷入其中。”

“可我竟不知道,程氏夫妇收你进铺子,竟让你也踏进这个旋涡里来。晚儿,镇国公府我们得罪不起的,我们速速收拾行囊回乡下吧,我不能让你出事。那裴谨之杀你爹时听说才十二岁,如此可怕之人,你不要再见他。”

桑晚拍了拍桑母手背,柔声安慰道:

“娘,莫怕。裴谨之不知道我是桑钧的女儿。”

“真的?”桑母有些难以置信,“可你又是如何去的裴府,这裴谨之又怎么会来的沣水?”

桑晚将当日程娘子所设的套,对着桑母一一道来。怕她担忧,省去了许多惊险求生的环节。

桑母一想,更觉得不对,用力将桑晚往外推:“走,晚儿。就算他现在不知道你的身份,日后也会知道的。你快逃!”

桑晚抱住她:“娘,你冷静些。他如今是个病秧子了,我一个指头都能推倒他。”

“阿晚,莫要浑说。你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儿,如何能打赢他。那什么劳什子诏书与我们无关,莫要掺和进这些污糟事。想想你爹,他死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大好的年纪。好端端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没了。”

说着说着,桑母又垂下了眼泪。

她如今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惟盼着一双子女安好,便死而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