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还是懈怠了,换做去岁临战时,只怕第一时间就已经抽刀,今日竟是没反应过来:
“你来所为何事?”
大贺木材面无表情,鲲烛映照下阴沉沉的脸,还有几分渗人:
“父亲,我听见这边房中有动静,便来查探一番。”
大贺履点了点头,不是什么要事就好。
刚才的忽然惊醒,着实让他有些心绪不宁,就怕出什么意外:
“无事,我儿不必担心。”
“是。”
大贺木材举着鲲烛,听得无事,便小声一应,轻声轻脚就要离开。
“几时了?”
大贺履看着儿子的背影,有些出神,兴许是觉得身边有人,要更安心一些,不由得多唤了一声。
“丑时过半。”
大贺木材好像是猜到了老父亲的心思,复又低声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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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城中无事,无须忧心,孩儿又对投石炮多加改造,汉军就算攻城,只凭着这投石炮之利,至少也能守到年关。”
大贺履微微一怔,自己的心事,这般明显吗?
“放松不得,近些日子,为父总觉得心里有事。”
“你先与为父打一盆水来。”
大贺木材连忙出去端来一盆热水,又递上帕巾。
大贺履直接将脑袋浸入盆中,狠狠浸了几息时间,方才抬起头来,带起一阵水花。
一边擦拭,一边叹气,但心中那种不宁的感觉,似乎好了些许。
大贺木材望着自家举止着实不太对劲的父亲,忍不住问道:
“父亲这是为何?”
“汉帝过了淯水。”
大贺履将巾帕在脸上,呼吸着里头残余的几丝热气,迟迟没有移开手,声音有些模糊:
“荆州危矣!”
大贺木材听罢,神色犹疑,显得欲言又止。
“都说知子莫若父,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
大贺履仍旧没有放下巾帕,虽然看不见大贺木材的神情,但心知肚明:
“你是觉得靠着为父守城,有你三弟留下计策,再加上你那投石炮,便是新野、宛城全都陷落,襄阳城也能安然无恙,纵然是汉帝亲至,也束手无策?”
大贺木材怔了怔,点着头道:
“难道不是吗?”
“早前三弟也曾说过,那刘雉儿非为虎狼,有何惧之?”
“虽说起于一城之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也不过征战四年,大多凭借个人勇武、奇谋妙计、天时地利而胜”
大贺履摇头轻笑,放下了巾帕,随手扔入水盆之中:
“这还不够吗?”
“这有个人勇武,便能称之为猛将,有奇谋妙计,便可称之为智将,两者皆有,兼有天时地利,又得人心,难道还不够吗?”
大贺木材一时无言。
似乎是这样的。
纵然襄阳城能守住数月,乃至数年。
可数年之后呢?
可等到老父亲寿终正寝呢?
这襄阳城终有一天,还是会告破的。
到时候,他又该何去何从?
不对
大贺木材忽而想到一事,连忙道:
“蒲前部汗王蒲前永固,率大军亲征荆州,前线便足有十数万大军,难道还敌不过汉军那数万之师?”
大贺履摇了摇头。
不是他对蒲前部的大军不自信,而是实在无可奈何。
如果汉帝依然在汝南郡之中,十数万大军,加之汗王亲征,又有荆州的石周曷部驻守兵马,两面围攻汉军主力,有相当大的可能性,能够一战而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