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榆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我就住在前面纺织厂的家属院。”
“好。”裴辞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路不好走,我带着你。”
林桑榆愣了一下,浑身僵硬,他觉得这样不好,于是想要把手抽出来。
察觉到了林桑榆的抗拒,裴辞不敢刺激他,于是松开了手,在地上捡了一根木棍,放到林桑榆手里:“那我们一人拿一端。”
“......”林桑榆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搓了搓手心,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对方,抓住木棍的另一端。
远处传来收录机里放着的样板戏声,隔壁弄堂有人在打麻将,“碰”“杠”的叫声此起彼伏。
路过一家国营饭店,还能闻到红烧肉的香味,那是今天的特供菜,要凭肉票才能买到。
“你叫什么名字?”林桑榆轻声问道。此时一辆二八自行车从他们身边驶过,车铃“叮铃铃”响了几声。
“裴辞。”
“裴辞......”林桑榆像是在咀嚼这个名字,“我是林桑榆。”
“嗯,我知道。”裴辞注意到前面有个坑洼的水泥地,轻轻拉了棍子,带着他绕过去。
一边问着路人纺织厂的家属院怎么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路边的小商店已经拉下了铁栅栏门,只有供销社门口的大喇叭还在播放着晚间新闻,裴辞注意到了上面显示的年月日。
是八零年代。
跟裴辞所在的年代,差了20多年。
安静下来以后,裴辞也有时间在脑海里回忆刚才C088跟他说的,有关于林桑榆的资料了。
小主,
林桑榆从小就在纺织厂家属院长大。
五岁那年,高烧不退,导致双目失明。
那时候医疗条件有限,父母带着他跑遍了市里的大医院,甚至不惜卖掉家里唯一值钱的缝纫机,就为了给他治眼睛。
虽然最后还是没能治好,但至少保住了性命。
父亲是纺织厂的机修工,母亲是车间的女工,两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工人
他们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这个失明的儿子身上,从小手把手教他认字。
母亲把书本上的字一笔一画刻在木板上,让他用手指摸着学;父亲则利用修机器的手艺,给他做了不少能摸出形状的玩具。
好在林桑榆天资聪颖,又肯用功。
虽然看不见,却把点字书都摸透了。大一点后,他开始学习按摩的手艺。
国家给这行业补助,林桑榆以后有了这门手艺也不至于饿肚子。
后来手感极佳,很快就在按摩店里有了名气。一家人虽然生活清贫,但也算其乐融融。
可就在上周,这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碎。
父母在去上夜班的路上遭遇车祸,当场双双离世。
这个打击对林桑榆来说太过沉重,整整三天他都没能从悲痛中缓过来。
更要命的是,厂里新来了个副厂长,要入住家属院。
林桑榆虽然从小住在这里,但他既不是厂里职工,父母也已经去世,按规定确实不能继续住下去。
宿舍科的人已经来催过好几次,说是下周副厂长就要来报到,让他尽快搬走。
林桑榆现在的工作就在人民路的盲人按摩店,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块钱。
这个年代房租昂贵,就算是最简陋的地下室也要十块钱一个月,再加上日常开销,他根本租不起房子。
可家属院里催得紧,他不得不开始找房子。
每天下班后,就在附近的弄堂里转悠,听说哪家要出租就去问问。
但只要一提到自己是个盲人,房东立马就变了态度,说是怕出事担不起责任。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按摩店里来了个常客姓许。
这人一来就点名要林桑榆按摩,手上戴着金戒指,一说话就能闻到二锅头的气味。
听说林桑榆在找房子,就说自己认识开房管所的,能帮他解决住房问题,让他晚上去茶馆谈。
林桑榆虽然心里犯疑,但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只能去试试。
本想着大不了多付些好处费,谁知道会在路上遇到那几个醉鬼。
要不是遇到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