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自来的客人显然打乱了杀戮的节奏。
亭台水畔,蝴蝶与玉孓刚结束一轮交锋。内力相撞瞬间,满院月桂簌簌而下,层层水花亦如落珠般四散。
云溪灵和玉老王爷隔着腾空升起的水帘四目相对。
一个从容不迫,一个眉头紧锁。
本着能动口就不动手的原则,云溪灵好意劝说,“老王爷,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玉老王爷充耳不闻,他瞟了眼在暗卫群中游刃有余的蝴蝶,轻蔑一笑,“老夫倒是小看你了。”连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有那么好的身手,难怪会有恃无恐。
“您过奖。”云溪灵莞尔。
温顺的态度,让人好似一拳打在了海绵上,既伤不到对方,还把自己气个够呛。
若是以往遇到长辈动怒,云溪灵定会变着法儿的逗人开心。不过眼前这位长辈明显是个例外。她并不想去照顾他的情绪,转头接住因剑锋击落的月桂,凤眸透出些许惋惜,“花姣易碎啊,蝴蝶。”
话音落地的刹那,蝴蝶短刃破空,腰身侧扭在空中横转三圈,落地时顺势向玉老王爷所在的位置挥出一掌。
玉孓和暗卫们飞身护主,随着水花迸裂,两方以白亭为界,各执一端。
溅起的水珠打湿鞋面,玉老王爷比了个手势。
兵戎声戛然而至止,双方得以短暂停歇。唯有院墙外不时响起的催促声,还在默默提醒着众人,事态紧急。
几乎不用问也知道,王府的下人们是拦不住容澜渊的。虽说玉家在帝都如日中天,但来人也位列四王,府里有资格接待他的人...要么是同级的玉清帆、要么是同辈的玉繁华。
可偏巧他们早先就被支了出去。
现如今,偌大的玉王府中,除去他外,就只剩在卧床休息的玉王妃。身为长辈,玉老王爷不可能让偶感风寒的儿媳去阻拦对方。且不说她能不能拦住,即便是拦住了,那他私下约见云溪灵的事,也会被抬到明面上。
如此一来,之前那些苦心安排,岂不全都白费?
越往深处想,玉老王爷的脸色就越难看。他一言不发的盯着云溪灵,背在身后的左手指腹用力碾搓,心里似在衡量。慢慢的,他的眼神从犹豫不定变成了杀伐决断。
哎.....
看来,他对云家的怨恨,远比她想的要深。
云溪灵内心长叹。果然,还是要动她最不想动的那步棋啊!凤眸阖了又启,眼底那丝浅薄的无奈化为冰冷。在对方下杀令的前一秒,朗声道:“玉老王爷,我奉劝您三思而行。”
这样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自然无法撼动他人。尤其是玉老王爷已暗下决定,趁容澜渊未到的这段空挡杀了云溪灵和蝴蝶,然后将两人尸首沉入颐静湖与别院相通的暗流,借水力运出府外。
至于外边,只要他咬死了没人来过,谁又敢公然造次。
玉老王爷这算盘是打的很好,但到底是不了解云溪灵。这不,人家的下一句话,就把他给难住了。
“容王您可以不在乎,那么玉氏呢?您也能做到弃之如遗吗?”
话到嘴边的玉老王爷愣住了。
“为了杀我,赔上整个玉王府,值么?”
“你什么意思?”
云溪灵拂去落在肩头的月桂,“字面意思。老王爷大概还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呀,向来惜命。若没有万全把握,又怎会孤身犯险。”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圆圆的小挂件。
那是一只用纯白油线和丝绢编制的小猫,远远瞧着,甚是可爱。
“这种寻常的小东西,只怕救不了你的命。”玉老王爷镇定自若,可背在身后的手却不着痕迹的收紧。
“普通饰品自是不能,但此物是我从玉大小姐的衣裳内侧寻到。说来也巧,那日在颐静湖落水,玉小姐将外衣借我御寒,后来下人在清洗时发现了它。”
云溪灵把玩着饰品,并将它抬高对着阳光。
“这样的材质很是稀奇,我着人打听后才知道,是东南边界城镇独有的油线。用它编制的物品色泽鲜亮,触感凉滑。而玉小姐的这个,边角处有不少磨损,应该有些年头。但它被保管的很好,看得出是玉小姐心爱之物。溪灵本欲归还,可偏巧前几日送礼的随从告知,他在别的地方也见到了类似的饰品。”
最后那句话的语速显然被刻意放慢。
玉老王爷紧抿双唇,喜怒不明。
云溪灵兴致颇佳的继续施压,“哦,对了。我刚才还在茶杯下压了张纸,动手前,您不妨打开看看。”
凭心而论,玉老王爷根本不想按云溪灵的话行事,但理智又告诉他,那张纸上的东西至关重要,他...不得不看。玉老王爷冷脸抽出纸张,等看到那些字迹后,向来注重仪态的人失态了。
“云溪灵!”
老人怒瞪着她,暗卫们被吓的面面相觑,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的眼观鼻鼻观心。
可偏生云溪灵不嫌事大的火上浇油。“实不相瞒王爷。除去容王外,我还在小弟云霖处留了封书信。信中,写了些近日的所见所闻。”她凤眸清浅的凝视着被攥紧的纸张,优哉游哉的笑着,“如果容王稍后接不到我。那么我保证不出半个时辰,那封信就会出现在天子的御案之上。届时会发生什么,您比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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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威胁老夫!”玉老王爷的瞳孔猛缩。
云溪灵眉梢上挑,“我更愿意称它为筹码。谈判的筹码。”
承认的如此坦率,直接把人给气笑了。
“好好好,你真不愧是云霄鹏的女儿。跟他一样的令人厌恶!”玉老王爷恶狠狠的瞪着她。
这次云溪灵没有在说‘过奖’一类的话语,她直径对上玉老王爷的视线,“老王爷,我在等您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