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奶奶的...”丁显笑骂他一句,又一脸缅怀着和李景隆絮叨着话:
“此次一行,本官真是感慨良多呀...天地广阔兮,志存于高远,歧路多哉兮,蓬莱今何在,王师威武兮...”
“如今呐,本官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天降大任,什么苦其心志...这都是圣人在扯着球毛的闲扯淡,你让他搓一辈儿的马粪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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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打着罗圈儿的骂娘!”
“哦对了,之前啊罚了俸禄,我们家你大嫂子就说要搬个家,这两天我琢磨琢磨,到时候燎锅底请你去我家吃酒,啊?”
李景隆哑然失笑,也给出了自己的帮扶:
“也就一年的俸禄,至于要到搬家换院儿的地步?”
“回头啊,我让家里给你送去些,就算你借的,你再去米行赊一赊,也就差不多了...”
“嗨...”丁显摇了摇头没吭声,又咧着嘴,在李景隆不注意的地方笑的狡猾。
他就压根没指望李景隆的那点仨瓜俩枣,借了不得还?赊了不得还?还得往里搭人情...
可要是先把穷哭出去...李景隆知道了,太孙就会知道,太孙知道了,他就会凑热闹,他凑热闹,好意思空手来?
想到这些,丁显的心里笑出了八颗牙齿,又隐隐的有些期待...
嘿...我优秀的太孙殿下,你可千万的甭让本官失望啊...
你爷爷三天两头的骂我,你爹又罚了我一年的俸禄,你还把我撂在营里搓马粪,我该你们老朱家的?
要是不坑你点银子...不坑你一把大的,老丁我这辈子怕是都难睡好觉了...
......
翌日。
等李景隆押着脱古思帖木儿觐见皇帝,已经到了午后。
进了京城后,脱古思帖木儿不同于在赶路途中的颓然。
他似乎是弄丢了所有的精气神,连颓然都没有了,只剩下一股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
侍卫让他动动,他就动动,侍卫让他站那,他就安静的站那,侍卫要绑他的手,他还顺从的把手背着身后。
直到进入了午门后,看着朱漆黄铜钉的大门,他才突然的嚎啕大哭。
他想家了。
一路由北向南而来,他想家的情感就越是浓烈,直到此刻的无从隐忍。
他想起了草原上的风自林间来,想起了草原上的沙葱味道,还有醇厚的马奶酒和煮肉的香气。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北齐高欢的敕勒歌,让他觉得是无比的亲切。
他多想在湛蓝的天空下,放马、捕猎、比武,再煮上一锅肥美的黄羊肉,嗅着草原上独有的青草气息,和族人们一起笑着载歌载舞。
可惜,他再也回不去了。
李景隆看了看天色,又摆摆手阻拦住要上前的兵丁,给了这个枭雄最后的体面。
过了半晌,他才好奇的问道:
“脱老哥,你这是怕死吗?…这个…你放心,陛下心胸开阔,是不会杀了你的…”
“活着的你,比死了的,有用!”
脱古思突然不哭了,瞪了他一眼,气宇轩昂的往前走:
“你见过有怕死的蒙古大汗吗?”
李景隆直接扒底:
“那打仗那阵你跑啥?”
脱古思理所当然:
“先跑,回头招兵买马揍你们!”
……
而另一边的奉天殿。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依然在处理奏疏。
抽空干点儿是点儿,忙人有忙人的过法儿。
朱标和朱雄英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
脱古思帖木儿毕竟不是一般人,所以一向以泥腿子为荣的朱雄英也换上了衮服、冕冠。
下首,几个朝臣的最前面,太师李善长也在这里,有时闭目养神,有时也会附和几句朱元璋说的奏疏上的事。
他是被特意叫来的,北元皇帝受俘,对于他这个为了驱逐胡虏而奋斗了终身的开国重臣来说,很有意义。
李景隆来的时候,朱元璋刚处理好一份奏疏。
他押着脱古思走进殿内,走的雄赳赳,气昂昂,把身上的盔甲振出哗啦的响声,就像是一只发了情的母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