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郭桓案发了。
朱元璋亲自出手,就决定在无转圜的余地。
不过锦衣卫却没有插手,是由刑部审刑司的吴庸主理审案。
吴庸是个狠茬子,而朱元璋用的便是他的狠。
他也不负众望,当天就拿下了两位尚书,三位侍郎,还有两位地方上的布政使。
之后顺藤摸瓜,在京里的衙门全都没跑了。
牵扯进案件的郎中、员外郎、给事中与御史言官多达数十位,然后再由京城起辐射全国。
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南风顺着船马铺开,由各地军户牵头,席卷了整个大明天下。
抄家、拿人。
布政司、按察司、盐课、府衙、州衙、县衙…
不论文武,一刀切。
查到谁,谁就死。
地方能办的,当场就办,办不了的,等槛送进京城后再挨一刀。
满朝文武都知道,这场大案虽说是刑部主理,可背后却有锦衣卫的影子。
但没有一个人敢说。
他们人心惶惶,恐惧弥漫,谁也不敢肯定屠刀会在什么时候落在自己的头上。
所以这几天上朝前,臣工们无论官职大小,都要先与妻儿诀别,交代后事,并写好了遗书。
生死之间,他们连诀别的话也肉麻了几分,甚至有的人,已经偷偷备好了鸩酒,买好了棺材,缝制了寿衣。
这些人,随便拉一个出来就是地方上最大的反派头子,如今却如待宰的羔羊一般如丧考妣。
不过太卖力气也不好,吴庸太能干了,以至于刑部大牢人满为患,有的牢房甚至要住进几十上百的案犯。
比夫子庙的庙会更要热闹。
为了摆脱这种尴尬的境遇,吴庸像是流水一般柔滑,抓进来一批就审一批,审完就砍一批。
问案、用刑、上报、勾诛、砍头。
一天几批的杀人,刽子手的刀都砍得卷刃了。
杀的人太多了,这让他们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嗜血,有的只是麻木。
他们眼神空洞,如同机器一般,听炮,看牌,挥刀。
没有秋后问斩的那一套。
街道上的百姓也胆战心惊,家家闭门锁户,茶馆、酒肆、青楼等凡是开门生意的门脸,全部歇业。
以往热闹的街道,如今人影寥寥,只有差役与兵丁,不时的拉着几车尸体往城外乱坟岗上行路。
然后再拉来几车清水,清理着街道上的血迹。
来往的车辆与差役让整个京城有种秩序,但是也乱糟糟的。
官可以乱,民也可以乱,军队却不能乱。
五军都督府暂时合并为大都督府,曹国公李文忠、信国公汤和、郑国公常茂手持天子剑亲自坐镇京营。
不得圣旨,匹马不得出营。
……
这近一个月,朱标的眉头一直紧紧的皱着,就好像从来没有舒缓过一样。
他坐在平常用膳的桌前,一手扶着膝盖,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本书。
但他的眼神却从没在书本上停留过一瞬,只是怔怔的望着靴尖出神,心里的烦躁几乎要荡出来。
“爷,用膳了”
吕氏走了过来,柔声柔语。
这些时候朱标心情虽然不好,可她却不怎么劝,只是不温不火的关心,做到一个贤内助的责任。
朱标回神,抬头看了眼门口的秦无用与另外一个不知名的黑脸太监,直到他们两个都轻微的点下头后,朱标才放下手中的书,扭身回转。
不是信不过媳妇,只是她怀着身子,哪有功夫时时的盯着做菜...
老爷子眨个眼就杀了那么多人,不能不防备啊。
吕氏端起一旁的酒壶给朱标倒了一盅酒,轻轻推到朱标的面前:
“爷,知道您心里烦闷,不妨少酌些,不碍事的…”
朱标皱了皱眉,把胳膊肘从桌沿上离开,轻轻摆了摆手:
“酒就不喝了,沏盏茶来…”
酒是欲望,茶是理性,在这个节骨眼,他不敢酩酊大醉。
他也没什么食欲,随意夹了两口便把筷子放下,凝着眉毛不吭声。
弥天大罪之时,要是还能吃的下去,那他得有多吃嘴。
他刚放下筷子,秦无用就端着茶盏走过来,递到桌前。
看朱标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后,他欲言又止,过了良久才像是打定主意般说道:
“爷,国子监的祭酒大人和文华殿、华盖殿、武英殿的大学士,还有督察院、詹事府、吏部的几位大人,都在门口求见…”
朱标脸色瞬间铁青,厉声喝骂:
“荒唐!”
“要逼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