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礼安摇头,“我娘早就过世了。小娘和几个姨娘都被留在了老家。爹爹的意思……,爹爹……”她说着就又泄了气。
“让我猜猜,”谢从安语气讽刺,“新丫鬟,新婆子,新府邸,自然是缺了新娘子。”
秦礼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刻薄,谢从安低头道歉:“对不起。”
秦礼安反而用掌心拍了拍她:“我知道,你是在为我不平。”又朝她点了下头,眨了眨眼,“我能听出来。”
对着那双小鹿眼睛,谢从安忽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书。
生长环境不稳定的孩子,五感会跟随生存需求而发生不同程度的异变。有些会异常敏感,有些会钝若无存,总之都会成为自己生存本能的依赖,在人格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心思一转,那张狐狸脸又随之浮现。
良王的娘亲未离世前,一样也没有能够得到帝王宠爱。王曦也曾提到良王殿下的生存环境一直都算不得多好。
古往今来,都说皇宫里是吃人的地方。不仅是金钱上的腐败,还有各处的权势倾轧,就在那重重宫墙困出的四方之地里,人人都在踏着尸骨往上爬,就连宫人们也不例外的。他一个相貌出众的小皇子,经历过的恐怕只会比人能想到的更加恶劣,也更加无法对外言说吧。
“你在想什么?”秦礼安凑近了看着她。
谢从安笑了笑,“没什么。吃饱了就睡会儿。下午得空我叫他们来请你,也出去看看骑马射箭什么的,总好过一个人在这里闷着。”
“太好了!”秦礼安总算开心的笑了。
谢从安将人安顿好,又盯着宫人给冰扇加满了冰才离开。
因在这里逗留的时候不短,休憩的时辰已过去了大半。此时外头的日头正盛,水榭的水幕都停了,放肆的阳光将亭子的顶瓦晒得发白,一点水印都没留下。宫人们分了几处,都在树下忙着捉蝉。
她在廊下坐着看了一会儿,思考着下午是不是该将场地拉回室内,一时间愈发觉着热,便拎起袖子扇了几下。可惜这缀满了珠玉的红纱毫无用处,于是从坡上唤了个宫人下来,吩咐她去寻把扇子。
她在原地一等就是好久,没了水幕又四下无风,在这里待着着实热得难受,于是起身往湖边的回廊上走,想着靠近水边或许能凉快些。
她一手遮着日头,脚下紧着往前,却没走出几步就发觉身后好像有人靠近,回头一瞥,有个袋子兜头罩下。
遭遇突袭的谢从安姿势本就别扭着,鞋底和裙子又打了一架,绊得自己跌坐在地。还没意识到手心生疼,已经看见裙摆上全都是蠕动爬行的各种虫子和蚂蚁,还混着好些的泥土,这才发觉自己脸上头上都有东西在爬。
她自小就最怕这个,心里的恐惧早已瞬间到顶,一下子手脚发麻,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