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空气凝固,倾城只好无奈又重复了一遍:“昨夜,你们谁帮我更的衣?”
她深知这次沙场之行,再没有厉凤行帮她强词夺理些“女扮男装是男子无用”的道理,更何况她是为了掩盖俞飞的误军罪行,所以将自己的女子身份保护得特别紧,就连行军途中在驿站入睡时,也是穿着那身战袍铠甲。
可昨夜,她酒后竟然是散着长发穿着里衣睡的……
她早上醒来的时候,一转头看见战袍铠甲和头盔整齐叠好放在身侧,那种感觉差点没把她吓死。
又偏偏,昨夜还做了那样的梦……
真是羞耻又气人。
大吉一愣,行了个拱手礼:“将军不肯让任何人近身,之前行军,几乎每个近您身的士兵都被您扔出五尺远过……我与大利昨夜费了好大劲才将您拖到榻上睡着,不敢碰您半分,所以您是戴着头盔穿着战袍铠甲睡的,并无更衣。”
“如此……”倾城捂住额头,感觉头都大了。
一时间她忽然也不确定,昨夜发生的那些,是梦还是现实……
她抬手指向龚雁:“早上才给他松的绑?”
大吉连忙掩饰:“这是自然。原本应该请示将军,但这作战研究紧急……”
“战事要紧,无妨。”倾城敛了敛神色,方才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
面具还是那个面具,就是换了一身银色衣衫……
昨夜片段的回忆慢慢攀升:
【这件衣服什么色啊,真丑。】
【你!还是……穿银色最好看。】
她冷了冷脸,丢下一句:“研究战况紧急,你还有空换衣服?花里胡哨。”
龚雁只轻轻颔首,四两拨千斤:“毕竟昨日的,不好看。”
倾城:“……”
大吉、大利:“……”
你们中原人,好生奇怪。
龚雁负手缓缓向倾城走去,倾城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拳头握紧:“你想干嘛?”
大吉和大利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位雁大侠不仅古怪,还很勇啊,这不得被扔五尺远伺候啊……
却只见他步步上前,随后在倾城面前停住,伸手握起她的手腕,将一纸地图塞进她手里:“我研究了地形,老俞将军大抵被困在了红色锚点的地方,根据里面绘制的路线,可以最大程度绕开沼泽地,还有罗番可能设陷阱的地方。还有黑色描点是弓箭点,千万要避开……”
龚雁还没有说完,倾城便甩开他的手,将路线图塞进铠甲,掩饰着心慌:“知道了,真啰嗦,烦得要死。”
大吉和大利都惊呆了。
想起了先前不小心碰到这小俞肩膀或者铠甲的人,有被掰断手指骨的,有被打一掌昏迷不醒的,有被扔出去五尺远的……
这个雁大侠,虽然没有得到小俞将军半分好脸色,但他直接靠近时,不仅……没有被掰断手指骨、被揍、被扔,还握了将军的手腕……
仅仅只是一句【真啰嗦,烦得要死】?
活久见。
龚雁笑了笑,似乎早就预见了结局,只温文尔雅地说了句:“小俞将军,诸事小心。”
倾城白了一眼:“要你管。”
内心嘟囔,真是个啰嗦而令人生厌的家伙。
***
时至秋冬,昼短夜长,很快,便入了夜。
到了突袭罗番、设计救老俞将军计划实施的时候。
在倾城一声令下,火光掠过漆黑的苍穹——接二连三的带火的弓箭直接扎进罗番的营帐,瞬间燃起一片慌乱。
剧烈的爆炸声响成一片,旋起滚滚浓烟,一时间什么都看不清……
大吉大利率领精骑,高调地从东边与罗番兵刃相接,喊杀声四起。罗番措手不及,兵力一股脑儿全被引到东边去。而在硝烟弥漫狂卷中,西边已经被倾城率领步兵悄悄撕开了一道口子。
连夜突袭,声东击西,这便是龚雁完整的计划。
只见倾城手持长杆刀,扫掠如飙风,凌厉如霹雳,势如破竹,径直突围。她瞥了一眼临走前龚雁塞给她的手绘地势图,那些啰嗦得要死的叮咛犹在耳畔……
倾城每时每刻都想把他赶走,看着就烦,只不过这男人,不得不说确实有点用……根据他的锚点,倾城率领的精兵果然很快就找到了罗番俘虏囚禁老俞将军的位置。
被困的老俞将军一直相信,朝廷定会派人突围杀进来,他可里应外合,便一直吊着一口气在。
但当他看到带兵杀来的新任将军,竟然是披着战甲的倾城时,简直一脸难以置信:“倾城,怎么是你??!!”
倾城拉紧缰绳下了马,一刀劈开了老俞将军手铐脚链:“怎么不可能是我?”
随即扔给他一把剑,骄傲地扬起嘴角:“现在,我可不是倾城,是鼎鼎有名的——小俞将军。”
眼前的倾城,意气风发,英勇飒爽,像极了年轻时的厉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