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勒紧马头,警惕地四处查看,四处已经没有了黑衣人的踪迹,只有风在席卷,树叶在沙沙作响。
她握紧了手中的弓和箭:“出来!只敢玩偷袭的家伙,呸!真没用!敢不敢与我正面打一架?”
忽而,四周响起诡异哨声,此起彼伏。
而倾城身下的马匹突然失控,直直往前冲去,任由倾城如何拉拽缰绳都没有用。
她死死地拽着绳索,试图将马儿驯服,而那匹马却跟疯了一样,不听使唤,只玩儿命地向前跑着。
“倾城小心!”见势不好,南宫彦从后方的马一跃而起,飞身而出,左手搂住马上的倾城,稳稳落了地。
反观那继续随着哨声向前的两匹马,越过前面树干的顷刻之间,电光火石,一张大网从地面扬起,将那两匹失控的马裹了起来,四面八方的冷箭密密麻麻地射出!
箭阵宛若雨点打来,南宫彦护着倾城连连后退。
倾城不由得惊呼:“哪里来的箭?对方是什么人,有这么多的弓箭手埋伏?”
南宫彦语气镇定,旋转着手上的雕花弓,以弓为盾,将纷至而来的乱箭击飞:“这些箭都是同一个方向,分明是此前就设置好的机关。”
他虽然右手的麻痹未全消,仅凭一只左手依然能牢牢守护倾城:“靠到我怀里,抓紧我,别探头,还有,别看。”
大氅一挥,裹住了倾城,两人连连后退。
空气中只听得“嗖嗖嗖”几声——
而那裹在网中的两匹失控的马,此刻竟都成刺猬一般,不再挣扎。
甚至,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若是刚刚南宫彦的反应再慢一些,现在在那网兜中,被扎成筛子的,便是倾城。
马匹是皇叔他们提前准备的,哨声必然也是周密的安排,在狩猎场被人发现,横竖不过是误入捕猎的陷阱,刀箭无情。
何其无辜。
计谋设计者,其心又何其狠毒。
南宫彦和倾城退至安全处,倾城还是忍不住探出头看了两眼——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网兜,兜着马匹,淌着血肉模糊……
空气中,落叶、血腥裹挟。
好可怕的画面。
可又为什么,好像是很熟悉的画面。
倾城忽然觉得有一种窒息的疼痛慢慢从喉咙翻涌上来,直至脑后,仿佛要将整个人撕裂一样——记忆中,分明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网兜,一模一样的血肉模糊的马匹,一模一样的四面八方飞出来的泛着冷冽寒光的箭……
还有止不住地,灌入脑海的声音:
【我于倾城何德何能,还能有这样的“大礼”等着我?】
【没完成任务的人,都是废物。】
【今夜,就拿这些杂碎的血肉,祭酒】
画面模糊,她颤颤巍巍举起自己的手,她记得,分明是自己的这一双手,攥紧过一把上好的锋利的长杆刀,大声喊杀。
她也记得,似乎有许许多多的人,挥舞着刀剑,护着她,和她一起,将飞箭打落,以一敌百。
似乎,都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顷刻间,胸口腹背都穿了箭的,用血肉之躯,生生地用刀剑杵地,保持顶天立地的站姿,而后身上扎满了冷箭,就跟……就跟那网兜中的马匹一样。
……
分明自己身上没有冷箭,但倾城觉得心口好疼,五脏六腑也都在疼,疼得真切。
她攥紧了自己的衣襟,呼吸急促。
南宫彦连忙一把扶住她,眼神关切:“倾城,倾城你怎么了?”
倾城的手上移,她觉得头痛欲裂,难以忍受。
为何,眼前的尸山血海挥之不去。
而且记忆中的声音一直在回响:
【活口,一个不留】
【所有弓箭手!对准于倾城!重重有赏!】
……
倾城觉得好疼,不自觉呼唤南宫彦的名字:“大彦……”
南宫彦将手上的弓一扔,用力地搂着倾城:“倾城,我在这,你看看我!你怎么了?”
又是一阵窒息的疼痛袭来。
眼前,是鲜血淋漓的长杆刀,是身上中着箭、还睁着瞳孔、紧握着兵器,已躺在地上没有呼吸的人群……
倾城只觉得肩膀、胸口、手脚都一阵发冷、刺痛……
而后眼前一黑,昏倒在南宫彦的怀里。
丛林四野肃杀,只剩下南宫彦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在回荡:
“倾城!”
“倾城!!”
***
倾城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南宫彦的背上。
已经是暮色渐晚,凉风阵阵,没有了马,他便背着她,在丛林里小心翼翼地一脚深一脚浅。
他将自己的大氅解下,覆在她的身上,生怕她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