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忽的自外面响起。
紧接着,便见一双青布圆口鞋,缓缓出现在门口。
再往上,是灰衣道袍,云冠乌发。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拂尘。
明明该是仙气凛然的装扮,却在茫茫夜色的包裹下,莫名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初凌缈冷眼瞧着来人,须臾,客套一笑。
“本座当是谁,原来是文龙观的桑悔道长。”
因为蛊王被封印的事,她对文龙观的臭老道们,可没什么好感。
若非不愿节外生枝,坏了计划,她早就动手杀掉了。
桑悔道长面容慈悲不再,双眸锐利如星,“孽女,你再好好看看,我是谁。”
他没说贫道,而是说的我。
气势凌厉,周身威严倾泻而出。
初凌缈先是一愣,继而倏地站了起来。
眼眸中原本的仇视,也被不可置信替代。
这是白皎自跟随初凌缈以来,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
她震惊的指着桑悔道长,手指止不住的颤抖,连声音都变的尖细,“怎么是你?”
她和哥哥找了他这么多年,没想到,他竟藏在了文龙观,还成了文龙观的主持。
何其荒唐!
桑悔道长一甩拂尘,白皎便感觉一股大力迎面袭来,力度之强,几乎要将她撕成碎片。
她心中大骇,刚要用功抵挡,身子便不由自主撞向后面的墙体。
那一刻,她只来得及感觉到周身剧痛难忍,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初凌缈,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白皎身手不弱,却连他一招都敌不过。
这个老东西,果然比三十年前更强了。
“放心,她没死。”
桑悔道长看都不看白皎一眼,缓步走向初凌缈,威冷的眼神同他仙风道骨的外表格格不入。
“她不忠于你,我帮你出了这口气。”
语气嫌弃,不乏施舍。
初凌缈一时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也不敢轻易忤逆,“谢——谢谢父亲。”
虽然过去多年,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依附别人的小女孩,可看见他,她还是忍不住恐惧。
她很快为自己找了借口。
或许,这便是血脉上的压制。
桑悔道长没在意她躲闪的态度,嗓音不辨喜怒,“我今日来,是和你要一样东西。”
门外静悄悄的,只有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偌大的翠秀宫,沉冷、死寂,好似没有一丝生气。
初凌缈立即警觉,“恐怕女儿这里,并无父亲想要的东西。”
谁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她可不会轻易上当。
桑悔道长懒得同她打哑谜。
“大魏国的那枚玉佩,你二叔交给了你,如今,也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原本也只是暂时保管。
取回来,天经地义。
一听是玉佩,初凌渺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只是在对上那双幽冷如地狱的眼睛,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乖乖将玉佩拿了出来。
来日方长,这个时候,她犯不着得罪他。
待哥哥出关,她会让他好看。
毕竟灵幽山的地图,还有打开蛊王的方法,都还在他身上。
桑悔道长接过玉佩,粗粗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
临走之前,他冷着脸,漠然警告,“尽早滚出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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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大帐!
苏文渊身体微微前倾,询问的看向在场一众将领,“各位将军觉得,这个办法如何?”
若是可以,他并不愿打这场仗。
一将功成万骨枯。
如果他的功勋荣誉,是建立在百姓流离失所之上,那他不要也罢。
而今,终于有了这么一个里应外合的机会,他自然要把握住。
若是成功,伤亡将会大大减少,甚至可能完全杜绝。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出言。
虽然听上去不错,但谁知道能不能行?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来光复京师的,若采纳了三皇子的法子,那原本属于他们的功劳,可就大打折扣了。
长途跋涉的,没有天大的好处,谁愿意啊?
但顾忌到三皇子如今的地位,虽然心中不满,可众将还是不敢说出口。
时间紧迫,苏文渊没工夫和这些人打哑谜,见他们不言,便自动默认是同意了。
他刚要开口,猛不防场中一人蹭的站了起来,大声道,“我不同意!”
语气中溢满了不甘和怨怼。
众人循声瞧去,便见说话的人,竟然是此次战役的前锋,顾国公顾怿的堂弟,顾祺。
顾家举足轻重之人。
将领们心中一喜,彻底放下心来。
一方是百年簪缨,背靠皇后和东宫的顾家,一方是近日颇得圣心、炙手可热的三皇子。
实力旗鼓相当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
苏文渊瞥了眼旁边的顾怿,见他脸色平静,仿佛没瞧见场中的动静一般,显然是打算袖手旁观。
他无所谓的抿了下嘴,随即抬眸看向顾祺,淡声问,“你为何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