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西市上过往因为灾情倒闭的店铺渐渐恢复营业,县城各处都在翻修庙堂、修缮楼院,干的热火朝天。
这几日,某年轻县令下达的不少促商促工的公文与大力推动的端午龙舟盛会的政策,成为了当前龙城富户、平民和城郊难民之间最热闹的话题。
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听说这位县令大人要亲临端午龙舟会致辞,并且还会让县衙拿出真金白银奖励获胜龙舟,补贴一些积极商户。
其实往年的端午节赛龙舟也是件挺盛大的事,因为吴越之地的百姓们也迷信,把赛龙舟视作可以祈福来年风调雨顺的大事,自然踊跃参加。
并且一般州里对地方县令的考核,县令是否做到移风易俗也是一项标准,往届县令都得操办。不过像眼下年轻县令这么大力度的,属实少见,特别还是在云梦泽大水之后,各县疲于应对之际。
于是消息刚传出,龙城县在整个江州地界的上下流域,都显得十分显眼了。
而且燕六郎知道,这还只是刚开始,现在来的都是离得近的几个县城的商贾富户,更多游客富商们还在后面呢。
这就是水运发达的优势,受水患的只是江州一地,而周围几州却都是‘富饶太平’呢,坐个船就能到。
不过年轻县令却是说,这即是好处又是坏处,得把门锁好……对此燕六郎有些困惑,不过明府没再细说,他便也没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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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燕六郎提着米刚回县衙,便碰到从城外归来的欧阳戎等人。
“明府,东市的米价……”
“进去说。”
“是。”
二人来到后堂,燕六郎屁股还没着凳,就把他在县城里一路观察到的情况,一一汇报,包括今日米价。
“才十六钱一斗?”
欧阳戎抿了口茶,闻言顿时放下杯子,十分不爽:
“这么便宜,瞧不起谁呢?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龙城人吃不起大米。”
燕六郎嘴角抽了下,忍不住道:
“明府,十六钱一斗已经和抢一样了,卑职刚刚二话不说交钱买米都没讨价,老板看我的眼神,就和看傻瓜一样乐呵……这可是最基础的米价啊,哪怕一斗涨一文,都不得了。”
欧阳戎像是没听见一样,卷起袖子,从袋中抓起一把雪花般的冰凉白米,盯着指缝落下的“涓涓米流”,嘀咕道:
“不行,还不够高,得再涨,端午节前怎么也得二十钱一斗吧,咱们县得给那些粮商们来点小小的龙城震撼。”
燕六郎:“……”
明府,你要是被粮商们绑架胁迫了你就眨眨眼。
燕六郎欲言又止,可是欧阳戎却抢先开口吩咐了起来。
“六郎派人先去放出一个消息……”
在他一番仔细叮嘱后,燕六郎犹豫不决的点了点头,退下去了,不过才刚走出大门没过多久,燕六郎又重新折返回大堂,这次他身后却跟着一个黥面汉子。
“明府,你看谁来了!”
还在低头捻白米沉思的欧阳戎抬头一瞧,有些惊讶:“阿山?”
“多谢老爷救命之恩。”
柳阿山直接在门外长廊上跪地磕头。
欧阳戎赶忙上前扶起。
“不用跪我,能活下来是你命硬,跟其他人关系不大。”他叹气。是实话,能挺过去确实是个狠人啊。
柳阿山并不听,依旧毕恭毕敬的行完叩首大礼。
不过紧接着,最近有些忙昏头的欧阳戎说了句让他自己尴尬的话。
“阿山兄弟怎么来这里了,可是家中有什么难事?”
柳阿山脸色愣了下,“不是老爷让俺伤好后,来县衙寻老爷吗?”
欧阳戎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
那一日的随口之言竟然被病榻汉子一直记得。
老脸微微一红,他不动声色道:
“对的对的,阿山兄弟来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