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崔大家又是一副怪脾性,却无人敢多言语。只得趁其在院内讲课时,在外能受些熏陶,听得几句箴言。饶是这般,都未能消减这些学子的热情。
自踏足聚贤馆以来,除却前厅略显嘈杂,然则愈靠近崔秉志的院子,就愈发的寂静,只听得平日里满嘴‘老匹夫、夯货’的崔大家正不苟言笑的朗声授课。
只见其院门口齐整地密布着纵横座次,学子有席地而坐的,有垫着蒲团软垫的,手中执着纸笔,时而苦思冥想,时而摇头晃脑,甚是学而不倦的模样。即便是有人从旁路过,也未能分走他们半分心神。
林尽染对崔秉志算是熟稔,若他不愿授业予这院外的学子,索性在翰林院内讲课便是,偏他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否则也不会刚进聚贤馆便听闻周遭客舍的价格又涨了几十文。
既是崔大家在院内授课,林尽染也不便打搅,甚是耐心地坐在院外与这些学子一同受业。
夕阳斜晖下,靠近院墙的前几排学子半数已在阴影下,光线昏黄,未待崔秉志道声‘下课’恐是赶不走这群孜孜不倦的学子。
可院内已有不少翰林学子或提着书箱,或背着书笈,亦或是挎着书袋神态各异地离开。院外的学子见状,也只得感叹时光飞逝,随着人潮退去。
林尽染将将踏足院中,便见两张熟悉的面孔。
“林御史。”向成林与曹意清纷纷屈身拱手一礼。
于向成林而言,此人是恩人,极力促成自己与崔秉志的师徒缘分;而曹意清除却感恩之外,又多上几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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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展颜一笑,回敬一礼,遂问道,“这老···先生教的如何?”
一见曹意清,林尽染便想起江宁之行,若无这老匹夫非要自己走这一遭,也不会有这诸多意外。虽心有怨念,却不能在他学生面前显露,本气愤之下唤声老匹夫,当即改了口。
“多谢当日林御史大恩,未能聊表谢···”
向成林一面说着,一面就要跪下,林尽染赶忙将其扶起,“大可不必。你要谢还是去谢那老···先生罢。”
险些又说错话。
曹意清在一旁甚是羞愧地模样,讪讪道,“当日是学生鲁莽,若林御史心中仍有怨念,学生可以···以···断臂作为赔罪。”
说罢便左右寻着刀棍递予林尽染以作泄愤。
“欸欸欸!大可不必。”林尽染倒是不介意叙旧,可一个要跪,一个要自残,属实难以忍受,赶忙朗声呼道,“你个老匹夫!快出来劝劝你这俩学生。”
崔秉志方进屋喝口水欲歇上片刻,便听闻中气十足的一声‘老匹夫’,闻声还有些许耳熟。刚踏足院内便瞧见林尽染抓着向成林与曹意清,不让其动弹,当即步履匆匆地迎上去,佯是怒骂道,“你个夯货!可知晓尊老爱幼?”
可方才的语音听来,却似是无半分恼意。
向成林早已领略过这般场景,身为同窗的曹意清也仅是听他提起,可如今这般看来,崔大家与林御史还真是关系匪浅!
可既是老师在场,二人皆是恭谨地称一声,“先生。”
“嗯。”崔秉志鼻腔哼鸣一声,以示回应。
虽是对林尽染上门拜访喜不自胜,可终究是碍于两个学生在场,未能表现更多欢喜之意,崔秉志只抬抬手令他二人可先行离去。
待二人身形走远,崔秉志方展颜一笑,道,“你这夯货,当着老朽学生的面这般没大没小,该让你岳丈和时安好好训你。”
可话虽这般说,仍是笑脸盈盈地将其迎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