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怡安实非凉薄之人,心存善念,却未曾料及,一念之差,竟惹下滔天波澜。弱小之灵,无声消逝,未及众人挥泪相送,此痛锥心。
悔意如鞭,日日夜夜抽打于她心头,面对贺景宇,她无数次欲言又止。诚然吐露,恐其责备乎?怨怼乎?亦或,自此远离乎?惧意如影随形,悔恨交加。
至昨日,心力交瘁之下,终至昏厥。醒转时,暮色已深,新居寂寥,唯余一人,清冷孤影,无人问津。而彼时,贺景宇却伴于苏晓晓之侧。她深知,贺景宇以无形之姿,默默守护,不惊不扰,却永不放手。自欺欺人,此情此景,她甘之如饴。
“......她窃走吾之手机,苏悦儿受其利用。歉意难表,未料事态至此,报警惩吾,吾愿承罪。”林荫之下,裙摆随风轻舞,莫怡安声细带哑,泪已流干,话语间又是一场心酸。望向苏晓晓,那绝美容颜,冷漠如初,她恍悟,或许从未识得真正的她,今日之后,亦无缘再懂。
“如此说来,皆为南宫静所策?”片刻,苏晓晓语气平静,令人心悸。
莫怡安轻颔首,言尽于此。她决意,葬礼毕,即投案自首。苏悦儿疯癫入院,南宫静之罪,除她无人可证。
“莫怡安,汝以为自首可赎罪?”步履缓缓,背后苏晓晓声音淡漠,却隐含不屑。
莫怡安转身,凝视苏晓晓:“至少心安。”
婚礼之后,夜夜无眠,形瘦骨立,与苏晓晓相差无几。悔疚噬心,痛不堪言,她誓不再续,即便铁窗生涯,赎其罪孽,亦无所畏惧。
未料,苏晓晓忽而一笑,长发随风飞舞,墨色发丝张扬于风中。
“怡安,吾未曾想,此事竟有尔之牵涉。”痛何滋味,苏晓晓已难体会。多日以来,失子之痛,此刻唯怒于木然。彼时,她恨不得抽苏悦儿之血,断其筋骨,剥其皮肉。
苏悦儿疯矣,疯人院囚之,然此不足以偿债!其子宸宸,虽逝犹生!
笑语依旧,却永逝,如何能忍?
一周以来,苏晓晓脑中幻想百种酷刑待苏悦儿,而今,莫怡安言主谋非她,昔日挚友,子之义母,亦为同谋。
“恨吾已久乎?厌恶之至乎?愿吾远离,愿吾永不现世?”苏晓晓笑中藏刃,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吾视尔为至交,困境之中,尔助吾一臂之力,吾感激不尽,欲图报答。然,宸宸之命,非尔可取!莫怡安,何以至此?变得如此可怖,面目全非?自首?凭尔只言片语,警方便捉拿南宫静,令其伏法?何时,尔竟如此天真?”
莫怡安面色剧变,苏晓晓之诘问,令其难以自持。
恨否?何尝不然?恨其长占贺景宇之心,予其绝望,使之煎熬,纵结连理,亦然。
厌否?应是如此,却反之,仍旧倾心。欲其消失,永不复现,然晓晓依旧,而她,已沉沦妒海,迷失自我。
强取不应得,友谊破裂,无辜之命,皆因己手。
然,咎在一身乎?
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