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今日你张爷爷把命给你

“哥,你在萧家军里干了几年了?”

“五……五……年了。”

“我刚来半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得死在这了,方才军师来问时,我是真想跟他们一块走,只是我的双腿在守城那天,就受了重创,走不了,后来还得了疫病,没有草药,根本坚持不到下个城池,就算有草药,活着没了腿也只会是爹娘的负担,还不如死在这,混个好听的名声,哥,你说那阵亡抚恤金,我爹娘能收到吗?我想应该够他两老用上许久了吧,哥,哥,你咋不说话了?”

许久不得回应,那参军六个月的士兵,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变得苦涩无比,因为他发现方才还和他说话的老兵,已经一动不动,闭上了双眼。

这方才还能与自己对话,现在却没了生息的同袍,让他很是无奈,却又习以为常,

这样的生死离别每日都会在这一间间安置满伤患的疫屋中出现,而他很清楚,自己很快也将成为下一个,或许那也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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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这小兵发愣的时候,一旁躺在地上,同样满身脓包,却少了半截手臂的将士,许是听见这新兵说到了家人,突然大哭起来:“爹娘,儿子没走,儿子回不去了,

可儿子没给我们老杨家丢人,儿子没给张将军添麻烦,只是儿子不孝,愧对爹娘养育之恩。”

哭声未停,疫屋中许多病情虽重却还能平稳说话的将士竟一个接一个喊出了声。

“门外的弟兄们,我叫岳老三,我他娘的真能自己走,只是我怕我一走把病传给了你们,你们都得谢谢我,

所以你们撤离景阳关,要是有幸能回到寒州罗平的,方便的话,给我爹娘传个话,老三对不起他们,可我没给他们丢人,还有别告诉他们,我是病死的,就说我是战死的……”

“还有我,我叫李啊狗,我家在……”

“还有我……”

“弟兄们,出了景阳关,日后再见钱昌军,可得替我报仇啊……”

“萧家军,没有孬种,弟兄们放心,我们就算留下,只要狗日的他们敢进来,我起不了身也能咬死俩。”

……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疫屋中响起。

而门外正在撤离的将士,比起疫屋中身患重疫将士的豪迈,他们却是一语未发,所有人都只是安静的走着,走着。

只是每个人脸上,都在滚落着泪水。

他们咬着牙,咬着唇,拽紧了拳头。

一墙之隔,里面有他们朝夕相处的同袍,有他们共历生死的兄弟。

这心太痛,这泪太苦。

……

军令如山,瘟疫更猛于虎。

他们不得已弃城而去,更不得已弃手足兄弟而行。

此一行,绝非背弃,可此间的无奈和不舍更胜过背弃数十倍。

……

而那些疫病不算很重,还能行动的将士,他们已然登上了城楼,他们怕传染给更多的同袍,选择了留下,选择成为拖住钱昌的死士,成为守护疫屋中兄弟最后的关卡。

……

景阳关的北关城头上,李常转身看向关内,身后是他数日前,意气风发扔下万千巨石形成的斜斜坡面。

一夜的涉水行军,又或许是黎明十分的光亮,让李常的面色显得更加寡白。

李常双膝重重跪地悲声颤吼:“弟兄们,李常!有愧!有罪!

受我一拜,我李常对不住你们,可你们放心,家中老小,李常必差人安顿妥当!”

……

李常的声音,传不到钱昌的耳中,可伴随黎明光亮而起的钱昌,此刻早已穿戴齐整。

营中兵马也早就点备齐整,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块被药水浸泡过的黑布,这黑布是潘慧这几日让九城名医,用调制出的药水浸泡过的,为的就是今日破城,将士们不受疫病影响。

……

朝阳初生,连日的大雨,让的地上依旧湿漉漉,薄薄的雾气萦绕关头。

一声号角,穿破薄雾,钱昌军行动了。

……

而此时的景阳关南关头,一将军,面色红润,双目圆瞪,满身的英武气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拔剑嘶吼:“来吧,钱孙子!今日你张爷爷把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