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去处理任何事情,必然都是有先后顺序的。
顾得上一头,就难免顾不上另一头。
正像是,若要以家族利益为重,就不能太多地顾及儿女私情那样。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也好好地在这样的教育下成长到现在了,自己的心中并非没有感激。
只是……
一旦习惯了这样目的明确的关系,接受了自己只是家族存续下必然延伸出的一环,反而无法再找到另一种能与家人们相处得很亲密的方式了。
她会以一个合格的家族成员的标准要求自己,也已经能做到自然而然地站在家族利益的角度去思考各种问题。
只是,当脑海中的最优先级变成了家族之后,那些从属于它的各级身份也像是随之被解构了一样。
所谓的父亲、母亲、女儿……在这种视角下并不具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它们只是一个个职位。
无论是谁站在这个位置上,都必须要付出相应的贡献,才能使整个家族不断向前。
——只有责任,没有温情。
“在小的时候,我曾经很讨厌我的家族。”歌礼说。
维恩两只手抱着她,将她身后的被角更加掖紧了点,静静地听着。
“那时候……‘埃奇沃思’这个名号于我而言,除了束缚以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说起过去,她淡淡地笑了。
“因为是埃奇沃思家的人,所以必须要去做什么、必须不要去做什么……像这样奇怪的规矩有一大堆,它们就像是一堵堵无形的墙,把我框在一只规规整整的箱子里。
“耳边总是被所有的人强调着‘不要辜负家族的期望’、‘不要辜负父母的栽培’。就好像这一切,只是自己参与了一场交易。”
女孩的低语并不含有伤心或者控诉之类的情绪。
她只是,用一种像是偶然聊起今天天气很好一般随意地语气,说出那些早就想说,但却无人可以倾听的话语。
“他们在天平的一端放上他们的投资,然后——
“就期待着能收获相应的、甚至是超额的回报。”
稍显单薄的薄毯盖在两人身上,于这夏夜里却能带来刚好所需的温暖。
萦绕在手边的,是独属于她的那份暗香与温柔。
“而我……只是在这样的期待下,日渐成为他们想要的那个人。”
声音很轻的语句中,既有委屈、也有犹疑。
维恩默默地叹息一声,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脖颈。
这些心事,歌礼之前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