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寒舟执茶杯的手微顿,随即笑了,“听沈三小姐语气似乎已经有眉目了。”
“……”沈惜辞默然,面前这个镇定自若的男人,笑容已不似方才那样温暖,眼下他直直地盯着自己,虽然也笑着,可总觉得有些渗人。
而此时的钟寒舟对于少女突如其来的冷淡明显也很意外,他望着她,仿佛在找原因,少女却避开他的视线,不肯看他。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烦躁,昨晚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那笑容就更加生硬了。
沈惜辞打心底里是怕他的,一看钟寒舟的表情就知道怕是要变天,还是走为上计,于是准备抱起桌上的盒子,“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说完就要起身。
钟寒舟哪儿能让她就这样溜掉,抬手就按住盒子,沈惜辞双手使足了劲儿想把盒子从他手里抽回来,可惜力气敌不过他,两人僵持不下。
“好歹沈三小姐也曾在我手下学过一段日子,这往后也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会常待在一起,终究师生一场,沈三小姐这样不明不白地就要走,是不是不太好?"钟寒舟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声音也带着一丝威胁。
“我没有不明不白,我真的有事,还请钟老板放手。”这话让沈惜辞态度松了松。
钟寒舟心里暗笑,呵,小丫头,表面上看着胆子倒挺大,心里还是怕他的。但沈惜辞想走的心依旧没有减弱,继续去拖钟寒舟手里的盒子,但无奈钟寒舟的手就像铁钳一般紧紧抓着盒子。
“里面是什么?”钟寒舟问,“我可以打开看看?”
“一件衣衫罢了。”沈惜辞觉得没什么,诚实回答。
"沈三小姐的衣服?"
“不是,送人的。”
“女子?”
“这跟钟老板似乎没有关系吧?”
看她这反应就知道不是女子衣衫,于是便毫不顾忌地打开了盒子,一件蓝色的男子锦袍出现在眼前。钟寒舟一愣,她这是送给谁的?表面上虽不动声色,但脑海里已经把和她有关系的男子都过了一遍,最终眉头皱了皱,“呵,倒真是兄妹情深啊!”
沈惜辞莫名,不知道他阴阳怪气在说些什么,钟寒舟合上盖子推到她面前。“唐突了!”
呀呀呀,这什么态度?怎么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沈惜辞有些郁闷。
“看什么?”
“我有时候其实很是疑惑,究竟哪一面才是真的你?是那个在黑夜中可以如同毒蛇一般让人胆颤的少阁主还是眼下这样让人如沐春风的市井商贾?”沈惜辞的语气有些冷淡疏离。
钟寒舟笑得很肆意,他信步走向沈惜辞,在离她仅有半步远的距离停下,弯腰看着她的眼睛,"沈三小姐真是好奇心重。"
沈惜辞耸耸肩,道,“不过不论哪一种性格,都不是我能惹得起的。"沈惜辞道。
"哦?是吗?"钟寒舟弯着腰,像是在哄小孩儿,似笑非笑地问她,"那沈三小姐说说,从认识到现在在下可曾伤害过你半分?”
男人压迫感很强,她被迫与他平视,看得她有些不自在,沈惜辞只能小声道。“虽说没什么实质性地伤害,不过恐吓倒是不少,况且钟老板表面上没伤害我不过是碍于我的身份而已,不然你会轻易放过我?"沈惜辞嘲讽一笑。“也许钟老板你们这样的人会觉得逗弄一个人会比直接杀了她更有趣吧。明面上虽然一副君子风范,暗地里说不定也没少给人使绊子耍阴招呢,如今我还能好好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也算命大吧。"
听她这么一说,钟寒舟确不乐意了,这小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如此诋毁他,她这是在阴阳怪气谁呢?“他缓了缓语气道,“沈三小姐有话不妨直说,不必如此阴阳怪气。”
“我怕我说了钟老板杀我灭口怎么办?我不敢说。”
“你说吧,我不追究。”钟寒舟又放软了些语气,他倒是想知道这几日他们都没见过面,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吓到她了?让她这么避之不及。
沈惜辞眼神闪烁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我曾在于兰山被董檀下毒,后来董檀被我二哥哥打个半死也嘴硬说离魂引不是他买的,他说被人给骗了,这离魂引是南疆特有的,此事和钟老板有关吗?”
原来她是怀疑此事是自己暗中做的手脚?“如果我想杀你,沈三小姐如今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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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辞怀疑地看他。
见她不信,钟寒舟不由得有些恼火。“谁告诉你是我做的?你那位二哥哥?”他嗤笑一声。“我知道他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原来这就是他查出的结果?堂堂少卿大人也不过如此嘛!”
“他没说是你做的,是我自己猜的,此事就算不是钟老板你指使的,但钟老板也说不定是事先知情的,所以我说钟老板这样的人真是太危险了,我们这样的蝼蚁,还是离远点比较安全,不然真怕哪一日就被当成棋子用了也不知道呢。"
少女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句句敲击着钟寒舟的心房,他忽然发觉,这丫头,真的是坦诚中又带着些硬气,害怕地明明白白。
他反问她,"在下是危险人物,那沈三小姐的那位二哥哥又是什么人呢?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听他当面这么说自己的亲人,沈惜辞自然不爽。"钟老板无缘无故为何侮辱我的亲人?"
"哈哈,亲人?"钟寒舟忽然冷笑一声。“你当真只当他是亲人?”
“不然呢?”
少女的语气和神情都很坦诚,他忽然释怀了几分,眼眸中也染上几丝和煦的笑意。
“咚咚咚……”门外严山突兀的敲门声让屋内的二人同时收敛了神情。
钟寒舟不耐烦道,“何事?”
“主子,沈三小姐的婢女来了,在楼下等着,属下来通禀。”
“随衣?白缇?”沈惜辞喃喃自语。“钟老板可知,因为那件事,给我身边的人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所以如果以后钟老板想对付我,请直接找我,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沈惜辞指的是随衣,那日若不是自己被人下药,随衣就不必被人威胁去后山,之后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儿……
她眼神带着愧疚和自责,钟寒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因为他早就派人查清了原委,可沈惜辞不愿明说,他自然也不会去戳破,只道,“此事我是事后知情的。”
短短一句话就已经解释了,沈惜辞本来也没觉得他会承认,方才问他,不过是想试探下他,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地解释,“不是你指使的?”
“不是。”
“你事前也不知情?”
"不知情。"
沈惜辞心里稍稍宽慰了些,“谢谢你告诉我。”语罢,严山领着她下去。
“沈三小姐,其实你中毒那事真不是我们主子做的。”严山方才其实在门外禀报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在说此事,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看到她误会自家主子。
“他跟我说了。”
“你相信他吗?”
“他应该没必要瞒我吧!”
严山知道她说这话意思就是相信的了,他笑笑,"沈三小姐果然是明理之人。"
看来此事还当真是穆韦一人所为,沈惜辞心里暗暗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