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所轮廓,他终归能描形绘状。
罗德岛的员工资料有着权限之差,游客所能瞧见的唯有浅层,但罗德岛的论坛却是一处宝地。
只需要一个协助信息抓取的插件就能从那浩如烟海的信息量中挖出些无数的只言片语。
而作为一位在东炎式学校与东炎领土范围度过一半的童年与少年的柏德人。
奥默对东炎文化的理解,已然胜过了许多对此漠不关心的本地人,光从那些词句,光从那些烟云般的画面,他就已能划定那些碎片所处的舞台类型。
由此,抚平那自己时常觉着怪异、违和的涡流。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从坚持‘令小姐’这一称呼变成了‘令’?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只要无事耽搁,就自然而然地接过她递来的酒杯?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令的印象从那‘仿佛拿自己寻开心的漂亮大姐’变成了‘许多事无需避讳的女兄弟’?
很多很多,很多的这些问题,都曾以阶梯式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阶再一阶地,垒在他的心头。
只是他那一贯要以自己的方式,不着痕迹的取得解答的习惯,让他几乎不曾主动问过对方,更不曾与谁讨论。
最终的事实也证明了他确实不需要那么做。
他总能自己找到答案,再以那仿佛能从容接上对方节奏的模样缓缓步至她一旁,然后听她忽然说:
“彼时我曾待在江南,那儿和你们这边东炎的那处地界别无二致。”
“酒甜的很,还有许多精巧的物件,更有花草鸣虫、风物人情,都是好生有趣,只是年复一年,人也换了几代,事还是那些事,美是美的,但小桥流水,逝者如斯,总让我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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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那远方的夜景,紫眸漫无边际,俨然在回想着话语中的过去。
而奥默站在一旁,背过身来倚靠着还算高的围栏,望了望天花板。
“然后遇见了重岳兄?”他问。
“没错,”令轻声说,“一次偶然,大哥教我用剑,我便说了心中的想法,便在那时,大哥劝我去玉门。”
“一座边塞。”他稍稍闭上了眼,仿佛也能想象出那样的风景。
“嗯,众山远,春风不至。”
“那座边塞孤城横在大漠前,除它再无它物,只有来犯之敌汹涌,与那些大炎的将士们互作杀伐。”
“大漠起长烟,孤城听征鼓,我已记不清有多少次战斗了。”令也缓缓闭上了眼。
“粗糙的脸,温热的血,各异的乡音,那些将士里的每一位在我心里都那样鲜明,包括他们被那惨烈的战斗吞噬的模样。”
“……谁言将军有死志,故垒新柳年年生。”奥默睁开眼,也垂下头来。
阳台与前端的通道都没有开灯,所有的光源都来自阳台之外。
它们照不到阳台围栏的下方,但魔人的眼睛仍能凭着微弱的光来辨明那幽蓝长尾那无意识的摆动。
仍仿佛在应和着那秋季萧瑟的夜风。
“是了,那时我便与你说过,你记不得那些,却也还记得这句,”令笑了笑,睁开眼来,重新望向那在繁华夜景下显得同样孤寂的下弦月,“当初我离开江南,在那片与此处东炎过分相似的土地游历百年,自觉世事繁华看透,风流人物均是过眼,可这世间依然有我未曾见识的景,未曾体会的情,这种感觉,你能懂的吧?”